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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墙”诗 2024年10月23日

张 嵩

在中国古代,长城主要是为了防御外敌入侵,是一项浩大的军事工程。尤其是到了明代,曾大规模修筑长城。传统观点认为是为了避免如秦始皇修筑长城引起民怨,明代特意将长城改为边墙。但这里的“边”不单纯是惧怕“民怨”,而是由于当时的边防形势严峻所使然。《辞海》对“明长城”的解释是:“明代为了防御鞑靼、瓦剌族的侵扰,自洪武至万历时,前后修筑长城达十八次,西起嘉峪关,东至山海关,称为‘边墙’。”今日宁夏境内,在明代设立的“九边重镇”中就占有“两边”,即宁夏镇和固原镇,足见彼时的军事地位之重要。

北方草原部落经常南下侵扰边境,宁夏首当其冲,在这种情况下,明朝廷只能修筑边墙以进行抵御。宁夏境内的边墙大致分为四段:西长城、北长城(分为旧北长城、新北长城)、东长城(又称河东墙)和固原内边。从这些边墙的修筑来看,当时的军事活动十分频繁,几乎与明王朝相伴始终。这期间,许多参与修筑边墙或在此防御的明代官员留下了一些诗作,真实记录了边墙内外的一些情形。甚至到清代,仍有官员和文人吟咏边墙,这些诗作为后人了解边墙提供了宝贵“资料”。现选录数首,一探究竟。

傅钊的《边墙形胜》:

危垣迢递枕雄边,势压金城铁壁坚。

中国有凭堪保障,外夷无计可逾穿。

英公才大难同驾,道济谋深未许肩。

不是眉山豪杰出,谁能经始向当年。

这首诗选自《弘治宁夏新志》,《嘉靖宁夏新志》亦有收录。傅钊,明代榆林卫(今陕西榆林)人。曾任都指挥分守,于弘治十三年(1500年)任宁夏镇副总兵。《万历朔方新志》记载其“好文谦己,谙练边务”。他写的边墙是河东墙。河东墙,西起黄河东岸横城堡,东止于盐场堡(今陕西定边县盐场堡乡),全长约200公里。诗里对“铁壁”般的边墙给予了充分肯定,极力颂扬这道边墙能使“中国有凭堪保障,外夷无计可逾穿。”其自信满满。后四句对修筑这段“雄边”的明成化间任宁夏巡抚的四川眉山人余子俊进行称颂。从诗中也可以看出作为军事工程的边墙在当时的作用是多么重要。

王琼的《阅视征西将军周尚文墙堑》:

高垒深沟意如何,东西形胜接山河。

胡儿夜半移营遁,农夫秋成击壤歌。

限隔华夷须地险,守防扼塞仗人和。

受降尚记三城在,元帅勋名共不磨。

这首诗选自《嘉靖宁夏新志》。据该志记载:“周尚文,字彦章,西安后卫人。幼读书,精晓大义,多谋略,精骑射。年十六,袭指挥同知,屡出塞有功。嘉靖元年(1522年),改宁夏参将。九年(1530年),擢署都督佥事,充宁夏总兵。王琼筑边墙,尚文督其后。且浚渠开屯,军民利之。”诗中提到的“墙堑”,指的就是长城和壕沟。嘉靖十年(1531年),时任陕西三边总制的王琼弃河东墙不用,重新筑边,称为“深沟高垒”。这首诗对边将周尚文督筑并深挖“墙堑”取得的功绩作了赞美,诗意昂扬,激情豪迈,充满着战胜敌人、保家安民的雄心壮志。

到清代,边墙已经颓圮,但雄风仍在,依然是人们追往抒怀的吟咏对象。如杨芳灿的《边墙》:

野日荒荒外,边墙入望遥。

风高原散马,云迥塞盘雕。

蒸土颓垣在,沉沙折戟销。

登临无限感,战垒认前朝。

这首诗选自清《嘉庆灵州志迹》卷四“艺文志”。诗里的边墙“荒荒”在野,但昔日的战争早已远去。“蒸土颓垣在,沉沙折戟销”正是诗人眼前景况的真实写照,这时距明朝灭亡才不过100多年时间,清代的诗人就有了“登临无限感,战垒认前朝”的无限感慨,可见历史进程发展之快,一切似乎都在转瞬之间。

再如郭楷的《边墙》:

一带缭垣峙,雄边制四邻。

黄沙今夜月,白骨古时人。

饮马窟犹存,鸣刀迹已陈。

时清烽戍减,耕牧乐斯民。

这首诗也选自清《嘉庆灵州志迹》卷四“艺文志”。此诗与杨芳灿为同题诗、同时期而作。内容、意境相似。诗人发出“黄沙今夜月,白骨古时人”的叹惋,令人联想到战争的残酷。另外同一时期还有秦仑源、侯士骧、杨承宪、俞讷的《边墙》同题诗,皆以怀古而寄寓,诗情普遍旷达,意蕴较浓。

清代宁夏当地诗人蒋延禄写有一首《边墙晚照》的七绝:

一带颓垣柳陌河,长城饮马此中过。

挥鞭小住斜阳里,贪看边山红叶多。

这首诗选自《道光平罗纪略》。“边墙晚照”,是蒋延禄写的平罗八景组诗之一。据《平罗纪略》记载:平罗“县北一带颓垣,古边墙迹。”古边墙,指的就是北长城及边防北关门墙。明代平罗有两道北长城,一道在今石嘴山市惠农区境内,为旧北长城,又称红果子长城;一道在平罗县城以北5公里处,明嘉靖十年(1531年)筑,为新北长城,又称边防北关门墙。从当时的环境判断,“边墙晚照”写的应是这段新北长城。作者蒋延禄,清代平罗县文人,生平事迹不详。诗里一段“晚照”景色的描写,意蕴清新,彼时“边墙”已成“古垒”,红叶映照,有岁月沧桑、河山依旧之慨叹,引人在回观岁月场景中,触发深思。

地处祖国西北的宁夏,自古以来就是北方前线及边塞险要之地,特别是明朝为防御草原部族南下侵扰,在宁夏境内修筑了大量边墙。当然,这些边墙不只是一道道简单的“墙”,它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承载着许多“责任”,往往与当时国家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民族关系甚至国家的安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它是军事工程,更是历史的“血肉见证”。如今,岁月已经无情地穿透这些高大的墙体,野草疯长,秋日阳光洒在它的身上再也泛不起丝毫的“辉煌”,它更像是一个苍凉的“老人”,任风雨侵蚀,无奈又寂寞,这也许就是“历史”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