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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 香岩寺及香山牧马碑 2024年08月07日

张 嵩

以香山为名的山峰或地名在国内有多处,其由来主要是受佛教影响。而位于宁夏中卫市的香山也有其宗教特色。从地理位置来看,香山在中卫城区南部,北临中卫平原,南接兴仁平原,东面是清水河河谷平原,是由一个弧形山地隆起而组成,黄河穿过山的西部形成著名的黑山峡,黄河由此进入宁夏。香山主峰海拔2361米,山顶建有一寺,名曰香岩寺,历史悠久,远近驰名。清《乾隆中卫县志》载有《中卫各景考》一文,系当时的中卫知县黄恩赐所撰。这篇文章提到:“香山之巅,峰峦巍耸,凌云插汉,顶旧建佛寺。每登临远眺,群山皆俯。南通灵固,北尽沙漠,城堡星罗,河流如带,殊足以拓心胸而资浏览矣。”因其风景秀美,又有寺庙相衬,故黄恩赐将这里列为中卫十二景之一:“香岩登览”。清代的官员和文人以此为题咏的诗作多有留存。如方张登的《香岩登览》:

香山高与碧云齐,万里风烟树影迷。

白草萧萧孤雁下,群峰尽带夕阳低。

这首诗出自《乾隆宁夏府志》卷二十一“艺文·诗”。方张登是清代安徽桐城人,乾隆十七年(1752年)举人,曾任宁夏平罗知县。他在职期间,重视水利,疏浚淤塞,灌溉良田,有利于民。著有《褚堂文集》《好影轩诗集》。他的这首诗赞美了香山的高峻奇美及其“风烟树影”,为人们展现了一幅秋日时节“白草萧萧”、雁声孤鸣、夕阳西下落入群峰中的迤逦画面。诗风简洁,语言轻快,毫无雕饰之感。而建于香山主峰之上的香岩寺(又名香烟寺),据民国《重修香岩寺募化疏引》记载:香岩寺“初建系唐代尉迟公,振兴者宋代罗彦威。”唐初,尉迟敬德曾任夏州都督,管辖过灵州(中卫当时属灵州)等地,于香山建立寺院,也说明初创时期的唐王朝对宗教文化的重视。罗彦威是北宋初年的名将,应是镇守过朔方一带,是他命人重修了香岩寺,使得香火更加旺盛。但也有学者认为,香岩寺建于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九月,雍正十二年(1734年)《重修香烟寺碑记》,乾隆三年(1738年)《重修香山香岩寺碑记》,嘉庆九年(1804年)《香岩寺重修碑记》皆记述了香岩寺重修历程、参与人物以及地震等事件。并指出民国《重修香岩寺募化疏引》所述史实有讹误,影响了人们对香岩寺历史的追述与建构(仇王军《中卫市香岩寺碑刻考释》载《西夏研究》2020年3期)。历史上香岩寺屡次重修,到了雍正十二年(1734年)加固修葺后,留有一通《重修香岩寺碑记》,为时任宁夏候补知府李景春所撰。碑详细记载了香山及“香岩寺”名称的由来:“山以香名何?盖既无茂林修竹,复鲜瑶草绮花,而馨香时至,究不知其所自,故名香山,山之寺即名香烟,名与实信不诬也。”可见,香岩寺在清雍正以前名为“香烟寺”,应与山上终年雾霭缭绕,或寺院香火不断有关。乾隆年间,黄恩赐主持修撰的《乾隆中卫县志》始称该寺为“香岩寺”,现残存下来的香岩寺门洞也保留着“香岩寺”3个大字。中卫城区的鼓楼,其南券门横额有四个大字“对峙香岩”,“香岩”指的就是香山之巅的香岩寺,与之遥遥相对,山蕴气象,楼显格局,蕴含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

同在乾隆年间,天津文人宋楫也写有一首《香岩登览》的七绝诗:

边城古刹势崔嵬,竟日登临未拟回。

俯视河山收眼界,恍疑身在雨花台。

这首诗选自《乾隆中卫县志》。边城,指当时的中卫县城。《乾隆中卫县志·序》云:“中卫,古边邑也,襟带河山,幅员辽阔,昔为用武之地。五代而后,多沦于西夏。”元代置应理州,属宁夏路。明永乐元年(1403年)置宁夏中卫指挥使司,属陕西都指挥使司,中卫之名由此始。清雍正二年(1724年)置中卫县,属甘肃省宁夏府。诗的大意是地处边城的中卫有一座香岩寺高大宏伟,在这里登临游览了一整天还不想折返回去;登上香岩寺眺望,群山巍峨,河流奔腾,壮丽的“河山”尽收眼底,此情此景,恍如置身于烟雨缥渺的金陵雨花台上。诗作以比兴的手法对香岩寺高拔于群山众岭之上、层峦叠嶂、气势磅礴的景象进行了赞美,不失为是描写香岩寺的一首佳作。

到了清末,湖南岳阳(一说宁乡)人谢威凤,于光绪十八年至十九年(1892年—1893年)出任过宁夏府知府,辛亥革命后退居中卫,并在中卫鸣沙州(今中宁鸣沙镇)购地筑寨建房长居。他曾写有一首《游香山》的诗作:

癸卯花朝日,鸣沙草未青。

探山临绝顶,保种仗衰龄。

万里河为带,青山赛坐屏。

泉源如可掘,何止居千丁。

谢威凤这首诗应写于1903年,诗的起句就有交代。农历二月二是花神的生日,诗人登览香山并到香岩寺会祭花神,早春时节,草木未青;以衰老之龄登上山顶,万里河带,青山为屏;如果在这里能够掘出泉水,来此居住的人就会更多。因为香山之地多有沙地,掘泉不易。诗人由眼前的情景而引发出一番感慨,也可能另有隐词,不过还是对香山的高峻壮美给予了赞颂。

在《道光续修中卫县志》卷十“艺文编·铭诗”中还录有一首《香山牧马碑》的七律:

香岩山势旧峥嵘,牧马遗踪野草平。

一代宗藩分带砺,八旗土壤布连营。

云收选骏销残骨,尘掩荒碑倚破城。

慨古今惟存片石,肯将文字委榛荆?

作者黄钧,生平事迹不详。《光绪续修中卫县志》记载:“香山,县之南山总名,前明为庆藩王牧场。至国朝始入县治。”在明代的时候,香山“周环约五百里”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庆王朱栴及其子孙的牧场,彼时香山地区水丰草茂,宜牧宜农,藩王于此设立军马草场,设内监专司其事。到了清朝才收归“县治”。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宁夏半个城(今同心县)居民马守连等人在土窑熏死了庆王府的“挂民”。“挂民”,指封建时代依靠各种关系在衙门或有权势的王府挂一空名,领取报酬的人。朝廷命中央和地方多个部门会审这个案件,事后,礼部主事蒯谏受命给庆王府写了一封公文,即《敕赐庆王牧地重建香山碑记》所刻的内容。碑文记录了事件始末及有司的处理意见,申明了庆王府在香山牧场的四至。被庆王府勒石立碑于中卫鸣沙州安庆寺内,文献称其为“香山牧马碑”。黄钧就是针对该碑写下了此诗,从中反映了岁月的变迁、王权的更迭,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再;而如今的石碑已废,没入“榛荆”之中,文字也模糊不清,难以辨认。这段历史对于香山来说只是一个插曲,牧场的回归终究属于人民。

香山依旧,气韵长存。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还在不断地演绎增多,必将更加丰富,因为新鲜的事儿年年都有。香山是历史的又是现实的,是文化延续着它的“血脉”,而文化也在深深地滋润着中卫这片充满神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