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嵩

石沟驿位于今宁夏灵武市石沟驿镇境内，南距灵武约50千米。自西汉至明代，石沟驿即为灵州（宁夏）至长安的一处著名古驿站，也是古丝绸之路通道之一。传说唐至德元年（756年），郭子仪曾屯兵石沟驿，筑郭子仪城（石沟城）。到了明代这里已是一个规模较大的驿站、递运所，也是一个屯军的堡寨。明靖庆王朱栴所撰《宁夏志》驿传记载：“宁夏在城驿；高桥儿驿，在灵州；石沟儿驿、盐池驿、萌城驿。皆洪武间设立。以百户领甲军应役，民亦有应役者。”可见，明初就在石沟驿设立了驿站并有百余名驻军，因为这里是明代宁夏镇城通往关中的便捷之道，也是交通要冲，地理位置和军事地位比较重要。随着驿站的设立和扩展，来往信使日渐频繁，每年“防秋”又有大批军队过境驻扎，官员巡视也到此歇息，逐渐形成了一座较大的城堡。这里地表岩石裸露、沟壑纵横，城建成后故而得名石沟城，又称石沟驿，俗称黑城子（因地下有煤）。石沟城的具体情况，《嘉靖宁夏新志》说得比较详细:“石沟城北至大沙井六十里，南至盐池七十里。旧城周回三百步。弘治十三年（1500年）都御史王珣拓其城至二里。南门一。石沟驿，印一颗，原额甲军一百一十三名，百户一员领之。”由此可见，历史上的石沟驿也是小有规模，在宁夏大地上也是领了一时风骚的。如今古城早已败落，除有约150米西墙保护完好外，其余已坍塌，埋于流沙之中。曾经高高耸立的瓮城也被毁坏，只有仅存的城楼楼台遗址依稀可辨。在驿城周围，还残存有烽火墩、古瓷窑及无名将军墓等遗迹，它们也都见证了一段历史的烟云。

明初，庆靖王朱栴就藩韦州时，曾多次往返宁夏镇城，中间途经、住宿都在石沟驿。他是尚文爱诗之人，一首《石沟驿》为后人留下了明初之际石沟驿的情景：

山围城廓野烟中，亭馆萧然对晚风。

山下红尘是非路，星轺日夜自西东。

这首诗选自《嘉靖宁夏新志》，《弘治宁夏新志》亦收录此诗。诗人眼中所见到的场景是：群山围绕烟霭笼罩着的孤立荒原的石沟驿城，安静的驿站馆舍独对着晚风；望着人世间的红尘俗路，看到的是官家使者所乘的名为“星轺”（像流星般飞速行驶的轺车）的车子，经石沟驿由西向东或自东往西日夜不停地奔驰。此时此地，诗人内心世界是复杂的，他一定有着许多的感慨，生于江南繁华都城，封于西北荒凉之地，虽贵为皇子，面对现实的命运又能如何。朱栴应是以无限感慨的孤独心态描述了石沟驿城已近黄昏的情形，寄托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感受。这首诗是留给石沟驿城最早的寄思。

整个明代，为石沟驿写下诗章的还有当时的一些官员和文人，如曾任陕西提学、后任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李逊学的《石沟驿次韵》，陕西督学副使、后任辽东巡抚的著名文学家马中锡的《石沟道中》及明正德年间任宁夏巡抚、后任户部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冯清的《石沟道中》《石沟驿次韵》等。其中马中锡创作有寓言故事《中山狼传》，为人熟知。另有诗文集《东田漫稿》6卷、《别本东田集》15卷存世，其文学成就很高。他写的七言律诗《石沟道中》也具有一定的文学性：

瘦马凌兢度石沟，酸风如箭射双眸。

途中节感黄杨润，塞外寒惊白草秋。

忧国每惭嫠妇纬，报君谁斩月支头。

从来燕颔书生尔，投笔能封万里侯。

这首诗选自《弘治宁夏新志》，《嘉靖宁夏新志》亦有收录。诗中描写了石沟驿一带所处的荒瘠、寒冷，从诗里判断可能时值深秋或初冬，“瘦马凌兢”“酸风如箭”，用词十分凄凉，可见报国戍边之艰辛。诗人心中虽然充满了忧虑，但书生投笔、“封万里侯”的理想仍然装在心头。诗中用典较多，理解起来较难，文人“掉书袋”的特点尽显无遗。

数十年后，到了明正德七年（1512年），浙江余姚人冯清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职责所负，他应该往来于石沟驿的次数较多，从他前后写有数首关于石沟驿的诗就能窥知一二。他的《石沟驿次韵》就有两首：

一

孤城百尺护深沟，驻节天空豁壮眸。

日下方临三伏暑，雨余先得一堂秋。

恩光浩荡来天上，山色青苍送马头。

自古御戎无上策，运筹千载重留侯。

二

雨过平川水泛沟，尘消万里豁吟眸。

村农笠纠禾初午，田妇裳褰麦饷秋。

恩露滥叨颁阙下，功勋黾勉勒边头。

愿言内治风烟绝，杀伐慵封万户侯。

这两首诗选自《弘治宁夏新志》，《嘉靖宁夏新志》亦收录，并依马中锡的《石沟道中》原韵所作，但诗意中没有马中锡的诗“凄苦”，两首诗的开句都比较豁朗，云水万里，气势夺人，也可能所处季节不同，心态各异，感悟也就不同。诗的内容也明快得多，表达了作者报效“皇恩”的“凌云壮志”，其戍边卫国的精神状态显然超过了前诗的忧思压抑。后来，冯清似乎还不尽意，又写了一首《灵州再次前韵》的七律，用的韵就是他前面写的《石沟驿次韵》的韵，所以叫“再次”。这首诗重点描写的是灵州民风、水利以及边务等的情形。另外冯清还写有一首《石沟道中》的诗，内容更接近于边塞战争诗的题材。

关于石沟驿还有许多传说，就是因为它在宁夏的历史上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石沟驿从这个意义上讲就不仅仅是一个驿站那么简单了，它也起着传播文明的作用，尽管微不足道，但它毕竟承载过历史的使命。据史料记载，清乾隆九年（1744年）八月，石沟驿交由灵州管辖。民国元年（1912年），石沟驿撤销，因为这个时候灵州城内南街已设立了灵州邮政代办所。自此以后，石沟驿这一名称就已经落寞，只能从史籍中去查找方可知晓。

2005年9月15日，石沟驿古城遗址被公布为第三批宁夏回族自治区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