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嵩

固原市原州区境内有两个有名的“海子”，一曰西海子，即西海；一曰东海子，即东海。西海，在今固原城区西南二十公里处，俗称西海子。《嘉靖固原州志》卷之一“山川”条记载：“西海，在州西南四十里。山腰有泉眼，东西阔一里，南北长三里。北岸有庙，旧传祭龙神、润泽侯处。正德十一年，镇守总兵赵文、兵备副使景佐，因本城井水苦咸，人病于饮，遂导引于州城。由西门而入，环流于街巷，自东门而出，入清水河。即古朝那湫。”由此可知，西海不仅是固原城内居民的饮用水水源地之一，也是一处山光水色秀美的风景地。西海之水自石隙中奔泻而出，“急湍清冽”，流出的水复入两个漩涡，时人称其为东海龙口。每至春季，碧波荡漾，水天一色，花草繁茂，树木倒影，景色迷人。清时，这里被列为固原“十景”之一，名曰“西海春波”。《宣统固原州志》卷八“艺文志”载有王兆俊的一首七律《西海春波》：

飞来万朵玉芙蓉，中汇流泉列五峰。

地居朝那通朔漠，天开灵境接崆峒。

频将秋草肥屯马，信有春雷起蛰龙。

闻道当年兵备使，分渠犹自利三农。

诗作者王兆骏，字遹声，清皋兰（今甘肃兰州）人，候选县丞。诗作首联紧扣春水流波、翠峰如屏之景象：“飞来万朵玉芙蓉，中汇流泉列五峰”。石泉溅起的浪花犹如万朵绽放的芙蓉，清新似画，何其美妙，比喻形象优美。泉水汇流之处五峰并列，山势峻拔，环列其间，山水相依，自然和谐。颔联则着力描写“西海”所处之绝佳的地理位置：“地居朝那通朔漠，天开灵境接崆峒”。本是“朝那”灵渊之地，北“通朔漠”，南“接崆峒”，语境开阔，视野辽远。古人认为“西海”就是“朝那湫渊”之所在。2009年9月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宁夏地方史话丛书”《固原史话》有云：“朝那湫渊，在固原东南。彭阳县有东朝那，称东海子。原州区有西朝那，叫西海子。隆德有北朝那，叫北乱池。史学界公认彭阳的海子为朝那湫渊。朝那二字无任何实际意义，应该是一个部落的名称。凡是以朝那命名的湫渊，应该是这个部落迁移居住的地方。”这里就讲得很清楚，固原境内有三处“朝那”，而真正能称得上的“朝那湫渊”的唯彭阳的“东海子”。诗的颈联虚实结合，极尽想象：“频将秋草肥屯马，信有春雷起蛰龙”。西海子一带水草丰美，周边历来都是养马的“马场”，上句是实写；下句意虽虚而景近似，“春雷”必将惊“起蛰龙”，寓意西海子是藏龙之地，为这里蒙上一层神秘色彩。尾联：“闻道当年兵备使，分渠犹自利三农。”写的是明朝驻守固原的“兵备使”引水入城，解决人畜饮水问题并灌溉农田，利于“三农”的事。诗作气韵通畅，一气呵成，有景有情，情景相交，对“西海春波”的内涵作了深意表达，具有文学的审美性，不失为一首写景的佳作。

“西海子”位于六盘山余脉深处，犹似世外桃源，山美而水秀。说是“海子”，实际上是一汪高山平湖。至今仍遗存有明代万历年间建筑的庙宇楼阁残碑，可谓历史文化悠久，2003年11月被固原市政府公布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北海，俗称北海子，位于固原城北约3公里处，是一处泉水流溢聚成的“沼池”，明时称之为北鱼池。《宣统固原州志》记载：“沼阔数十亩，深丈许，距城北五里，俗呼‘北海子’。四围清流，中有小阜，亭轩井然。青柳碧蒲，葱郁可爱。”因景色幽美，被誉为“小蓬莱”。古诗云：“山深四月始闻莺”，固原“十景”中有一景“蓬沼听莺”，即指这里。《宣统固原州志》卷八“艺文志”载有清人刘继铭的一首七律《蓬沼听莺》：

芳塘十亩北城隈，无限风光到眼来。

且喜青骢行款短，时闻黄莺语低徊。

香清疏圃饶诗味，影落莲峰入酒杯。

四面荻花三面柳，斯游合纪小蓬莱。

作者刘继铭，字新甫，清末皋兰（今甘肃省兰州市）人，其余不详。诗作起始二句对“北海子”的方位大小及“无限风光”作了交代。三四句讲述从城中骑乘“青骢”来此的路程并不长，到了“海子”边上就能不时地听到“黄莺”的鸣叫声，此一句点出了“蓬沼听莺”的主题。五六句写作者自身赏景的惬意感受，“香清”有“诗味”、美景“入酒杯”，情景两融，十分陶醉。结尾两句先是描绘“海子”周围的景致，就此得出结论：“斯游”不虚此行，因为这里是一处犹如仙境的“小蓬莱”，值得纪念。诗的内容难免充溢着颂美之意，但也融入了作者的美好“情绪”，景中有情，情中有“我”，意趣盎然。

《民国固原县志》“韵语·诗词”中还选有多首民国时诗人歌咏“北海子”的诗作，其中有方永济的《游北海》、梁文铁的《固原近郊四首·北海》、李希贤的《北海纪游》、叶超的《游北海》等，不一而足，诗作大多记录了文人士子的“雅怀”，无非“游记”感怀之类，在此不再一一列举赘述。

不论是山清水秀、春波荡漾的“西海”，还是“芳塘十亩”、有如蓬莱的“北海”，皆是固原文化意蕴的载体，数百年间延续至今，风色依旧，人心怀古，一种自然的铺叙，一种岁月的念想，蕴含着祖祖辈辈固原人的生活寄寓、精神向往，若能从历史的横断面上剖析或许就能够理解固原人历来对文化的执着探求所具有的满满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