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嵩
在清代平罗“八景”中有一景“虎洞归云”,当时贺兰山中是否真有老虎出没,把山洞作为藏身之处,也未必。因为这是一道自然景观,与老虎并无多大关系。“虎洞”,即白虎洞,也叫白龙洞。据清《道光平罗纪略》记载:“白虎洞在县西,连亘贺兰。”当时这里属于平罗县管辖,现在已经划归石嘴山市惠农区红果子镇。所谓的白虎洞,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勺挂在贺兰山的半山腰上,近看则是流水侵蚀而形成的一个天然隧洞,形似虎口。洞内有许多林立的石块,姿态各异,奇形怪状,洞顶流泉飞瀑,景象十分壮观,加之周围山峰由白色的石英石构成,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白色的光芒,故被古人称之为白虎洞。此洞所处山势高险,常有白云缭绕,雾霭氤氲,山岫吞云吐雾,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堪称奇景。清道光年间被文人概括为具有诗情画意的四个字“虎洞归云”,列为平罗“八景”之一。随着声名传播,久而久之也产生了许多动人的美好传说,在当地民间流传,使“虎洞归云”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1984年9月出刊的《石嘴山文史资料》第三辑载有一篇丁一波先生所写的文章《白虎洞诗文及其传说》,其中就有这样的描述:“关于白虎洞,民间的传说更多。有的说白虎洞是天神安排在人间的龙宫,里面住着雷神和喷云吐雾的白虎。每当白虎完成任务之后,雷神就将白虎唤回洞中待命。”白虎性情温顺,为民造福,被视为“美好”的象征,这可能与贺兰山一带天不降雨、长期干旱有关。而传说只不过是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景罢了。与白虎洞相关的传说还有许多,喜欢的人还可以去查阅当地的方志或文史资料一探究竟。既然将此列为一景,按惯例就会有官员文士来作诗描述咏唱,以抒其况。清《道光平罗纪略》卷八“艺文”中就录有蒋延禄的《虎洞归云》一首;《道光续增平罗纪略》卷五“艺文”中亦载有张梯、王以晋、郭鸿熙的同题诗作《虎洞归云》。
先来看蒋延禄眼中的《虎洞归云》:
天然邃洞此中开,云锦谁家幅幅裁。
我已无心空出岫,何年彭泽赋归来?
诗作的大意是“天然邃洞”开在贺兰山中,是谁家美丽的“云锦”一片一片地围聚在“邃洞”的周边?见此美景,诗人还融入了归隐田园的晋代大诗人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并序》中的句子“云无心以出岫”,融境为用,境界空明。同时又借用南宋诗人韩淲《九日无菊月半后始有市者》中的诗句“彭泽赋归来”,借喻归隐之意,藉以表露心迹。实则也是赞美“虎洞归云”的景象如同“桃花源”一样美好,而使人流连忘返。
再来看张梯是如何描述《虎洞归云》的:
一
一片行云别楚台,又经西塞入山隈。
诘朝如沛桑田鱼,会看从龙出洞来。
二
山川一带放新晴,润物功能顷刻成。
愧我不同云出岫,遍施霖雨慰苍生。
张梯的这两首诗颇有寄怀之意。虽然前面的铺叙及喻象过多,但景色描写还是十分成功,一种美好而愉悦心情的惬意感受。“山川一带放新晴,润物功能顷刻成”,犹如画面,美感十足。整个诗作最终皆融入了“愧我不同云出岫,遍施霖雨慰苍生”的寓情之中,让人感慨诗中所包含的“民本”思想,也很好地表现出了诗人忧民为民和为百姓着想的一腔情怀,使诗的意境更上了一个层次。
王以晋对《虎洞归云》的表述则与神话相关:
玉诏曾颁白帝宫,为霖敕奏雨师功。
功成又召嘘风虎,吹送残云入洞中。
诗作想象极其丰富,通过一系列“奇是妙想”的描述,使“虎洞”的来历顿感神秘,设境布景,营造气氛,烘托出了这一景观的幽静深奥之美。读该诗有一种如读神话故事的感觉,容易触发联想。诗作从不同的角度对“虎洞归云”进行了文学展现,艺术的构想力比较突出。
郭鸿熙的《虎洞归云》写实性、文学性很强:
虎迹已随荒草没,岭头犹见白云飞。
山灵着意留云住,未许云行竟不归。
“虎迹”不寻,唯见白云。作者也知道“虎”是幻化而来的,是形象化的比喻,白云在岭头“飞渡”确是自然之态。“云”在这里时常“出演”,是山野中的主角。所以作者后三句中都重点描写了一个“云”字,层层递进,以无形的“山灵”为意象,使云长住,“虎洞归云”就是云的归宿,如此,它还能到哪里去呢。进一步阐发了“虎洞”与“归云”依赖互存关系。诗意演绎符合逻辑,让景色着彩,使景致更美。
“虎洞归云”毕竟是清代平罗县境内的一道景观,有着一定的地域局限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白云缭绕的神奇“虎洞”似乎已是“声渐不闻音渐悄”了。按理来说自然之景是难以“消隐”的,既然志书记载在案,何不趁着文旅融合做进一步的开发探究。问题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一来虎洞或已发生了很大变化,加上地偏山险,意义不大;二来清代的文人或有夸张之嫌,经过文学加工将其列为一景,实际可能并没有什么大的“奇观”存在。不论如何,若能目睹,方可知其表里,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去实地见识一下古人笔下“虎洞归云”的真实面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