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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营远树

张 嵩

马营,即哨马营,是明清时的兵营,顾名思义,兵营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座前哨阵地,驻扎在此的官兵担负着侦察、巡哨的重要任务,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哨所。清《道光平罗纪略》记载:“哨马营在北山崖(贺兰山),树木葱郁。”表述很简略。具体来说,哨马营旧址在今石嘴山市惠农区红果子镇境内,位于贺兰山红果子沟口中,北至旧长城约1.5千米,现遗址尚存。哨马营初建时主要是守卫旧北长城,至清初仍然沿用。据《石嘴山区志》记载:“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宁夏指挥耿忠受命在石嘴山西北约12公里处建镇远关,并于其南2.5公里麦汝井处建黑山营,设营仓,筑墩台,即后人称‘大敌台’。”此处的“黑山营”就是哨马营。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康熙帝西巡宁夏,返京途中曾路过哨马营,并在此“驻跸”,足见哨马营军事地位的重要性。《清实录》对此有明确记载:“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丁酉(1697年5月7日)上驻跸哨马营西南隅之峡河西岸。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戊戌(1697年5月8日)上驻跸哨马营。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己亥(1697年5月9日)上驻跸石嘴子西南隅黄河西岸。”从中可以看出康熙帝曾在哨马营及其附近前后“驻跸”三个晚上。

清道光年间平罗县知县徐保字经过实地考察,最终确定平罗“八景”,“马营远树”之所以能够成为其中一景,与其所在的贺兰山北坡树木生长繁茂、葱郁必然有关,这是自然之景象,而深层次原因恐怕与这里不仅是一处重要的军事营垒,并且康熙帝西巡宁夏时曾在此留宿、巡查边防、检视军备、慰问官兵不无关系。徐保字是一位有思想的官员,讲“政治”当然是题中应有之义,文化不过是政治的外延罢了。“马营远树”地偏景远且是军事要地,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得到的。是崇山峻岭必然有万千树木掩映,此景重在“马营”而非“远树”,毕竟历史的沉淀需要“实体”的承载,而不是“植物”能够完成得了的。《道光平罗纪略》卷八“艺文”、《道光续增平罗纪略》卷五“艺文”分别录有蒋延禄、张梯、王以晋、郭鸿熙的诗作《马营远树》,虽然有“命题诗”的成分,但也是各具特点。蒋延禄、王以晋、郭鸿熙的诗各是一首七绝,张梯的是两首七绝。

蒋延禄的诗:

深林掩映北山崖,一面河流一面沙。

绝好荆关图卷在,绿云天外白云家。

这首诗是纯自然的风光写照,景致优美,喻象贴切,将塞上贺兰山一带的美景通过“绝好荆关图卷在,绿云天外白云家”的细腻描写,展示在人们面前,使人向往、让人陶醉。所谓“荆关图卷”是指五代著名画家荆浩与关仝,荆之画雄伟、深厚、峻拔、坚凝;关之画雄浑、坚定、峭壁茂密。诗人以此喻象贺兰山之壮美,十分贴切。诗人并没有直接写“马营远树”,而是以“深林掩映北山崖”切入,将周围的河流、沙漠尽皆纳入诗中,映衬出“马营”的所在及“远树”的深邃繁荣、旷远幽妙。后两句常被人们引用以赞美“塞上江南”的美好,极富诗情画意,堪称佳作。

张梯的诗:

春蒐秋狝出边城,较猎先开柳外营。

旗拥辕门铙鼓动,连天草木尽如兵。

参府英声旧数黄,番戎不敢越边墙。

而今部伍人无事,牧马长林看夕阳。

两首诗作体现出的是宁夏地区作为边防重镇的独有特色,“边城”“柳外营”“旗拥辕门”等等意象皆是对“马营”的渲染,军事氛围浓烈,语气也显得铮铮有力。正是因为“马营”的存在,才使得“番戎不敢越边墙”,彰显出“马营”防御的重要性。结尾笔锋一转,从“战事”中脱出,转到了“远树”上,“牧马长林看夕阳”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和平安宁的美好愿景。

王以晋的诗:

难辨唐家与宋家,旧时壁垒委黄沙。

不知多少英雄血,散向长林化晚霞。

哨马营旧时的壁垒已经不能辨别出是唐时还是宋时所建,现在已经委身在了黄沙之中;在此守卫国土的无数英雄血洒疆场,散向长林边化作了缕缕晚霞。诗作有一种沧桑悲凉的边塞诗风格。面对“马营”所遗留下的残迹,在凭吊之余,唯有感慨守边卫国的不易以及岁月流逝带来的物是人非,给人一种怆然、悠远,景象苍茫之感。

郭鸿熙的诗:

北山坡下树轮囷,寂寞空山几度春。

不似玉门关外柳,但添离绪送行人。

贺兰山的北坡圆形的树木积聚、合拢,在这寂寞的空山之中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春秋;虽然这里的树木不似玉门关外的“柳”,但依然有着“折柳”送别行人的离愁别绪。诗中隐含着“马营”所在塞上的遥远与困苦,不但空山寂寞,而且因为战事的频仍时时面临着生离死别。诗意含蓄婉转,道出了戍边的艰辛,将“远树”的寓意更为深化了一层。

哨马营,是一个带有鲜明历史特色的名称,是冷兵器时代的产物。在国内还有许多叫“哨马营”的地方,如北京,但这一历史地名于1994年就废止了;另外还有甘肃金塔县的西大湾城遗址,又称哨马营;山东德州南运河右岸的哨马营村以及宁夏海原县西安镇西华山北麓的哨马营遗址等等。直到上世纪50年代,“马营远树”所在的哨马营遗址尚存,其城堡是采用黄土夯筑而成的,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风雨的侵蚀与人为的毁坏。如今哨马营已经化作尘土散去,其迹只在纸上可寻,而“远树”则依然繁茂葱郁,因为自然的力量会掩蔽一切,也会使一切“合理”的、有必要的存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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