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君

每一个在城市“沙漠”里讨生活的人，似乎都有个田园梦，准确地说，是关于大自然的美梦。因为它之于我们的，不仅仅是疲惫不堪的归宿地，安生立命的栖息处，更多是对诗和自由的无尽向往。

周末闲暇，白雪飘飘，暖气浓浓，翻开《有阳光的夜晚》，心中感慨“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一生一世如梦初醒。”。最近集中读北极圈附近作家们的书，所以它与我，恰似神游极地的旅伴。

“大自然是万物的源头。人逝去，就回到万物的源头，与万物聚合”。随着普里什文的脚步，一路慢赏：静谧丛林里精灵般的小动物，汹涌大海中巨怪般的大海兽，群星闪烁的夜空和漫无边际的原野，灵巧的飞鸟和咸腥的海风，奔涌的瀑布和沉静的圆月，淳朴可爱、不谙世事的边远部落和谨慎小心、保持距离的文明族群……朦胧中，似乎进入庄子《逍遥游》“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一种心意自得的情怀弥漫开来，奇妙、真实而新鲜。

《有阳光的夜晚》共五卷，为俄罗斯著名生态文学家米·米·普里什文（1873－1954）所著，《俄罗斯和挪威极北地区札记》为卷四，描绘了其在“神秘国度”的所见所闻，记录了沿途经历的所感所受，是又一次独自旅行的成果，也是作家从人类学研究转为自然歌者的标识。

延续着“人与自然”的母题，普里什文用一生时光，在欧亚大陆上来来去去，边走边写，边走边记，充分享受着孤独的自由、见识万千地理风貌的快感。作为一名“特殊的流浪者”，他只身闯进野兽出没的丛林探险；又拿起相机，记录了无数珍禽斗艳的精彩瞬间；关注风土人情和人文风貌时，是一位民俗学家；输送哲思理念时，又像一位哲学家……无怪乎高尔基赞叹道：“对大地的热爱和关于大地的知识结合得十分完美，这一点，我在任何一个俄国作家的作品中都还未曾见过。”

他笔下的文字，生机勃勃，色彩斑斓，妙趣横生，充满了诗意和哲理，不仅仅提出了自然环保和生态学理论，先锋超前，而且将独特的生命体验、对大自然的热恋，融铸在一篇篇真、善、美和爱的巨作中；更是用创作，建立了一个独立而静谧的“生态系统”，引导人类反观深思。从科学角度、美学意义，对自然和生命进行了深层次的探索和审视；从人文和社会角度，引发人类深度思考文明的走向，无愧于“俄罗斯语言百草”“世界生态文学和大自然文学的先驱”的美誉，且固化为一座自然文学高峰上的丰碑。

“我的脚踏遍了森林、草原、山丘，到处都有我的家……”漫长的81年岁月中，他听鸟兽之语，与树木对话，闻草虫之音；穿越丛林、寄居部落，跃然纸上那么多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风土人情；横渡大洋、开船捕鱼，扑面而来的，还有海风的咸腥和劳作的艰险。“天快亮的时候，我走到台阶上，万籁俱寂，能听到的，仅是一滴水珠从房檐滴落的声音。晨光微露，晓雾慢慢舒展开来，笼罩大地，我们来到辽阔的海边。从微光乍现到旭日东升的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美妙、最神秘的时光。”瞧瞧，这大自然的代言人，字里行间都是对自然万物细致的感知力，和一颗未泯的童心。

普里什文的创作，不仅拓宽了俄罗斯现代散文的主题，而且奠定了一种原初意义上的风貌，并给予了创造性的阐释。无论是地理上的故乡，还是精神上的栖息地，这位“半路出家”的作家，始终保持了个性化的艺术追求。投入时间的溪流，人们需要接纳生命本来的样子。他笔下的自然，还寄托了浓浓的乡情、亲情。“故乡的大自然，与见到母亲的幸福是联系在一起的”。这种关注，使得他的文字敏锐朴素，略带忧思，饱含诗意，蕴情契理，使读者在领略大自然的美与神秘时，更能身临其境，得到启迪。

特别强调的是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石国雄译本，带有古典文学情味，准确生动，细腻逼真，境围怡然，情怀自阔。

当历史车轮碾过岁月长河，在以开发自然、浪费资源为基调的时代，在真诚淳朴、细腻温情、良善深情渐行渐远、悄然遁减的当下……这样的书籍，犹如柔韧触角，慰藉着无法亲近自然的人们的心田；会带领你我潜入世界根本，探寻自然原初，诠释生态理念，抵达敬畏自然、热爱自然的主旨。这是伟大作家的高尚之处，高贵所在。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大自然像刚从一个漫长的睡梦中，苏醒过来。漫步在龙潭湖畔，和煦的春光照在大地上，融化的冰水，将湖泊渐渐唤醒。草木萌生，湖畔边的杨柳，那垂挂的细枝，稀稀疏疏缀了些柔嫩的新芽。”一字一字读过去，一行一行咂摸品味，一个奇妙的世界就呈现在眼前：纯净的阳光、清澈的溪流、蓬勃的树木、嬉笑的动物、忙碌的生物……大自然展开博大的胸怀，迎接着人们的到来，如同母亲拥抱着赤子。

草长莺飞的季节终将到来，春暖花开的时节正在前方……

（作者简介：高丽君，固原市政协委员，固原五中正高级教师，中国作协会员，固原市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六届高级研修班（文学评论）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