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平

一

春天的风像一只雏鸟，她用嫩黄的小嘴亲吻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每一棵树。

春雨太轻，压不住阵脚。

但它非常注重仪式感。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安静地排着整齐的队伍。它们想落到花蕊中，草尖上，叶片里。这些降生的孩子，无法选择家庭。顺其自然，也是最好的归宿。

雨后的小城，有些鲜亮，也有些混沌，就像一场梦。

春天的云，接地气，伸手可摘星辰。

柳树枝条柔软，垂得很低，似乎想啄一口春泥。

万物都是新的，包括芦苇的思想。

小城头顶花冠，像个娇羞的新娘。笑着，走着。

向阳而生，追逐明媚的春光——我们走出的每一步都沾着新鲜的泥土。

二

这个季节，最骄傲的就是喇叭花，它吹响了春天的进行曲。

喇叭里斟满了阳光，淡淡的，柔柔的，像极了揉碎了的花香。

一条彩色的河流。黄色的花沉下去，紫色的花又浮上来，一浪追着一浪，向远处赶去。

风起，摇落一串梦。一树丁香，眼波流动。

春天的绿很深，像一口井。井里酝酿光阴。日子像一坛米酒，有庄稼的质朴，有文字的高贵。

春天就该多读书。

山是一本厚重的史书，田野是一篇优美的散文，溪流是灵动的诗歌。

读书的故事很单纯，春风给它织出了锦绣前程，田野为它搭建了广阔的舞台。

山路十八弯，每一弯都是盛大的回响。

鸟鸣落在脚下，为小院滚了一个花边。

我就是一只鸟儿，蹲在一树上，梳理羽毛，晒晒自己的日常。翱翔蓝天，与白云作伴，那一定是与读书有关的事。

三

大地弓起身，脱去了僵硬的外衣。

软软的春天，这是一部经典最基本的底色。

当春雨像针一样扎进土地，那些等着它织锦绣的根茎就笑出声了。

风欢快地翻着跟头，滚出了满山坡的牛羊，满树的梨涡，遍野的诗句。鼓点，踏响每一寸晨昏。

小溪，一根银色的藤条，从山上垂下。每一声叮咚，都是发芽的叶片。

喜鹊衔起一缕花香，稳稳落在白杨的肩头。嫩黄的小草，刚刚出壳，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树上的花喜鹊。喳喳的叫声，像春雨滋润着沉寂了一冬的年轮。

长满花草的小茎，像一卷丝绸，向田野更深处铺去。

一串串槐花，像稚嫩的童谣，从岁月深处响起。

满眼桃红，渡我到那个落英缤纷的桃花源，拜见南山种菊的陶渊明。

谁将与我共白头？一树梨花，将一片月光，喧哗地开在枝头，诉说着对春天的深情。

在河边湿地，阳光穿梭，惊起一群鸟儿，黑色的雪片在空中凌乱，绘就一帧狂野的抽象画。

春天湿漉漉的，鸟鸣像滚着露珠的花骨朵。伸手去接，温润香甜，春光吻上了我的脸。

太爱这个季节，唐诗宋词都扑棱着翅膀飞到花朵上，草丛里，树尖上。

我把心交给蝴蝶，让它去交流。

心藏春光，人生永远是春天。我截取其中的一段，一直在心头荡漾。

（作者简介：张月平，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平罗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石嘴山市、平罗县两级政协委员，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