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好

“黄 大”

今岁春夏，二姊携婿回梓里湘中乡间居住三四月，闲暇之余养土鸡七八只，中有雄鸡二，伯鸡名“黄大”，仲鸡名“黄二”。

话说“黄大”，虽年方弱冠，却少年英雄，但见它姿英羽黄，鸣声洪亮，一鸡独立，众鸡臣服。“黄大”每日司晨报晓，尔后便率群鸡徜徉于田野屋边，或捉虫觅食，或玩耍游戏，过着快活无忧的鸡生。

谁知天有不测。一日傍晚，主人将鸡们收于柴房，独将“黄大”圈于鸡棚。后山密林中有一只性情狡黠猎食凶残的黄鼠狼，见雄鸡栖于狭棚进退不便，且鸡类先天夜盲，天黑战斗力顿减，便乘夜深人静之时，潜踪而来，欲伺隙攻而噬之。

众所周知，黄鼠狼于鸡有血脉压制。那厮固料可轻而易举咬死公鸡，先饱饮一腔热呼呼鸡血，再乐享一顿“抓撕土鸡”美味。

谁知“黄大”虽夜亦慎‌，见敌潜入，早已惊醒，它怒目圆睁，振翅鸣警。黄鼠狼奸诈之极，一串出溜已近鸡身，欲迅雷不及掩耳，先尖爪擒之，继利齿锁喉。雄鸡见状，非且不惧，反奋勇向前，或喙啄或爪击，与黄鼠狼激战于棚内。

二兽相搏，尘土并毛羽兼飞，鸡鸣与狼嗥交奏，好一场血战，让夜林中一众生物惊心动魄。而是晚主人卧于偏室梦睡深沉，鸡鼠激斗之声竟始未闻也。

此战雄鸡虽处下风，然其斗志昂扬，每一击皆尽全力，誓死击退顽敌，保卫岁月静好的美好家园。那黄鼠狼狡猾多变，时进时退，时抓时咬，欲耗尽鸡力，以寻机取胜。战至酣处，“黄大”一着不慎，被黄鼠狼利齿所伤，血染鸡羽，然其英勇不减，愈战愈勇。黄鼠狼亦被其气势所震，攻势稍缓。

至天渐亮，鸡鼠皆力竭。“黄大”多处受伤，血溅四周，却目光如炬，雄立不倒，黄鼠狼亦被啄伤数处，喘息不定，双方对峙良久。

又战几回合，雄鸡渐渐不支，黄鼠狼见“黄大”翅垂于地敛声失语，心中窃喜，正欲飞身向前，一嘴咬住鸡喉，索取鸡之小命。

谁知此鸡绝非草鸡。忽而，“黄大”鸡目睁裂，拼尽全力，猛扑而上，黄鼠狼避之不及，被“黄大”尖喙洞穿胸部，血流如注，挣扎着爬出棚外，抽搐一阵挺直而亡。“黄大”见敌人已死，微微一笑，抖擞鸡羽，扬起鸡颈，做最后一声嘶鸣，随即倒地牺牲。

翌日，姐婿清晨即起，洒扫庭除，惊见鸡鼠相搏，一死于棚中，一亡于棚外。乡邻闻讯赶来，见“黄大”拼得一死竟将黄鼠狼啄死，双方同归于尽，无不惊讶唏嘘，皆叹：常闻鼠噬鸡，未见鸡殺鼠，雄鸡神勇虽死犹荣，乃厚葬“黄大”于村头。顺带一锹薄土将鼠尸以匍匐状草埋于雄鸡脚下。以纪黄大之功，以慑鼠狼之伏。

自此后，村中再无黄鼠狼祸鸡之患，皆因雄鸡之魂，镇了此乡野之地也。

“黄 二”

7月中旬，我亦回乡。只见第二只公鸡“黄二”已经长大，它昂首挺胸，神采飞扬，一副王者风范。

然而，7月31日意外发生了，一只觊觎已久的外来公鸡突然入侵“黄二”领地，这只外来公鸡已有两三年鸡龄，体格大、模样凶，而“黄二”开始打鸣尚不足一月，两鸡相比，不是一个重量等级。但年轻的“黄二”身上流淌着“战斗鸡族”的血液，更被“黄大”战死黄鼠狼事迹所激励，哪能允许外来鸡类挑战自己的尊严和争夺拥有的家园。

只见“黄二”鸡火中烧，冲上前去，与入侵雄鸡爆发了一场激烈异常的血战，它一双鸡目圆睁，鸡冠抖动，伸长鸡脖，展开鸡翅，或盯着对方绕来绕去，或扑向对方啄咬扇击，一时鸡羽飘飞，鸡鸣震天，鸡嘴如茅，鸡爪似刀，虽混战许久，竟也难解难分。

外来公鸡虽凶，“黄二”却占主场之利，在“黄二”拼命相搏之下，最终击退了心怀叵测的入侵者，以胜利告终。

然而，战后发现，不知何时“黄二”负伤了！可能是战斗中高高飞起，与对方兵戎相见后又重重跌下，“黄二”的一只鸡腿，重则已骨折，轻则被扭伤，只见这时“黄二”没了平日气势，长时间卧地不动，勉强行走时也一瘸一拐的。

姐夫说，这只鸡受伤了，干脆杀了，免得越养越瘦。我说，好。

第二天一早，姐夫把“黄二”杀了，开膛后称了一下，净重6斤整。这么大的一只鸡两个人一顿吃不了，我将半只鸡剁成小块，到房前菜地里摘来几个翠绿一两个艳红的辣椒，做了个辣椒烧大公鸡，再配上两盘菜园刚摘的清炒蔬菜。我俩吃着，沉浸在乡村散养土鸡的美味中，鸡味浓郁，肉质紧实，真香，真好吃……

这时，早已忘了“黄二”雄鸡一唱天下白、红冠怒羽护家园的英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