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军 文/图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说的是一门古老的民间手艺——“锔瓷”，把破裂的瓷器，用类似订书钉的金属“锔子”修补的技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锔匠”必不可少。对于老一辈人来说，“锔瓷”是特殊的回忆，听到街头巷尾熟悉的吆喝，大家便将破损的瓷壶、瓷碗送去修补一新。

兴庆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锔瓷项目传承人张兵凭着一把“金刚钻”，赋予瓷器新的生命。11月10日，记者来到他的工作室，倾听锔瓷记忆传承的故事。

午后，走在兴庆区长城东路临街的小巷内，阳光洒在树干上，印在岁月痕迹斑驳的墙上。巷口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给寂寥的初冬增了些许热闹。循着敲击声，记者走进巷内的一间工作室，看到张兵正对一件紫砂壶进行修补。“这是我修补的紫砂壶，壶口还差个盖子，我正在制作呢。”说明来意后，张兵放下手中的活儿和记者聊了起来。

“我是十多年前开始做锔匠的，那时候我不小心把家里一件使用多年的紫砂壶摔破了，就想要进行修补，但多方打听后没有找到能修补的人，我就有了学锔瓷的想法。”张兵说，他曾想拜师学艺，无奈本地没找到锔瓷匠人，他就翻阅资料开始自学，后了解到山东有传统锔瓷的手艺人，便专程去了山东学艺。“锔瓷的发源地就在山东，周边河南、河北有很多锔瓷手艺人。”张兵说，锔瓷和文物、古董修复有相似之处，它们都讲究“修旧如旧”，不过文物、古董修复要看不出痕迹，而锔瓷的痕迹不仅明显，上面还大有文章。如今山东等地的集市上有些会锔瓷的老人，帮别人修补器物，主要以实用性为主，修得比较粗，叫“常活”。还有一种“秀活”，修得很细，讲究艺术审美。

经过半年时间的学习，张兵逐渐掌握了锔瓷的手法。“我在银川有很多茶友，刚开始就帮他们修补茶具，技艺也越来越纯熟。”张兵说。2018年，他找了兴庆区长城东路的临街铺面开了一家锔瓷修补工作室，专门修补杯子、茶壶、花瓶等瓷器。记者拿起一只茶壶，仔细端详，茶壶多个破损处不仅严丝合缝，锔过的地方还进行了修饰加工，运用残瓷上的冲线或残缺，巧妙地将锔钉嵌入其中，不仅让茶壶具备实用功能，还提升了本身的艺术价值。“好多人送来的杯子、盏子，可能也就百余元，可我这一次锔活的手工费就一两百元。顾客对这些器皿存有感情，愿意花钱修补旧物。”曾有人送来一只破损的杯子，杯子本身很普通，但是客户的旧友生前送的。经一番仔细修补后，张兵将重获新生的杯子递交给客户时，对方捧在手中反复端详，眼里流露出感动的神情，这让张兵内心无比满足。

在张兵的工作室里，有一个用磨盘改造的茶台。磨盘本身有一处断裂，张兵用锔钉把它固定在一起，使用过一段时间，锔钉表面生锈，显得更加自然。“这样的就是‘常活’，像这个磨盘，没必要修得太细，修精致了反而不和谐。”他说着，又找出一件修过的紫砂壶，壶盖的破损被一块银子覆盖，上面还沿着原先的图案进行了錾刻，将壶盖上的竹叶补充完整。由于不同材料的拼接，使紫砂壶显得更有设计感。

张兵还用车轮毂搭配木材做的炉子，看起来格外新颖。”这个轮毂是我在市场上淘的上世纪80年代的旧轮毂，木材也是旧的，做成后我一直用它烧茶。”张兵一边介绍，一边摆弄着炉子，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创新作品。此外，张兵在继承传统手艺的基础上为锔工注入了现代元素。他自制了一些钻具，采用金、银、铜、铁等多种材料来制作锔钉。“陶瓷、紫砂、玻璃、玉器都可以锔。不同材质的器具，选用的锔钉也不一样，这里面讲究可大了。”张兵笑着说。

张兵工作室的一角摆放着不少老物件，显得和电钻、打磨机床等格格不入。在记者的再三恳请下，张兵打开墙边的旧木箱，只见里面摆放着各种修补工具。“这就是金刚钻，我们在瓷器上打眼就靠这个。”张兵说。

定眼望去，金刚钻大小像一支笔，笔尖镶着一点钻石。接着，他又找出一个像弓弦似的工具，套在金刚钻上左右拉动，钻头便在瓷器上打出一个小孔。“我刚才用的是过去老匠人的工具，打得比较慢，但打孔这个环节依旧是对匠人的考验，因为有些瓷器很薄，只有两毫米左右的厚度，一不小心就可能打穿或炸裂崩瓷。”张兵说，这也是最考验锔匠手艺高低的步骤。

小心锁上箱子，张兵眼里满是惆怅。他表示，这里面有好几个物件都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他专心做锔匠，也是想传承爷爷的手艺，将对爷爷的思念沉淀在技艺里面。“过去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件器物总是反复修补使用，这就少不了锔匠的反复修补。如今，希望我也能用一把金刚钻，几枚锔钉，将他人心爱的瓷器修复如初，留作纪念。”张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