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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九日

张 嵩

《宣统固原州志》卷八“艺文志”录有一首明代著名诗人赵时春的《原州九日》:

秋声咽塞笳,边气肃霜华。

九日登高处,群山入望赊。

苍蒹仍碧水,绿酒对黄花。

鸿鹄归何处,长天空落霞。

《民国固原县志》卷十“韵语·诗词”也选有这首诗,同时还选有赵时春的诗作十二首。一来赵写原州(固原)内容的作品比较多,二来说明固原的志书也很重视赵时春这位诗人(《万历固原州志》卷下“文艺志·诗”、《光绪固原州志》“艺文志下·古今吟诗”均选有赵时春的诗多首),可见赵时春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赵时春是甘肃平凉南郊浚谷村人(今平凉崆峒区纸坊沟),自幼爱好文学,喜谈兵法,尤爱诗词,博闻强志。《平凉府志》记载其:“年十四,举嘉靖壬午诗魁”。嘉靖五年(1526年)会试第一,选庶吉士。后来在官场曾“三起三落”,人生并不平顺。最后任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雁门三关,巡抚山西。但时间不长,就因为与来犯的俺答作战失利,被解除官职,令回乡听调,后不知所终。赵时春是入了国史的人物,而《明史·赵时春传》对其死因隐而未提,这种情况在正史中是不多见的,应该说他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赵时春能诗善文、名盛一时,是“嘉靖八才子”之一,诗歌成就不容忽视,著有《赵浚谷集》十六卷及《平凉府志》等。《原州九日》是他于明世宗嘉靖十年(1531年)居乡期间游历周边州县时所作,此前他因上疏讥讽朝政,得罪了皇上被降为庶民。诗作描写了古城原州九月重阳的情景,时值深秋,天高气爽,草木萧瑟,菊花怒放,落霞满天,大雁南飞,昔日鼓茄鸣笛的边塞重镇笼罩在苍蒹碧水之中,登高远望,群山逶迤,勾起了诗人的无限情思。虽是抒今怀古之作,但诗中蕴含着的高歌悲慨却溢于言表。诗人立身千仞,俯视一切,无不显露出自己高远的志向。

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而叫重阳,古人认为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吉利日子。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屈原就在《远游》中写道:“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唐诗宋词中更是有不少登高观景、饮酒赏菊、遍插茱萸、抒发感慨的诗词佳作。如唐代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李白的《九日龙山饮》、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杜甫的《登高》、杜牧的《九日齐山登高》,宋代晏几道的《阮郎归·天边金掌露成霜》、秦观的《满庭芳·碧水惊秋》、李清照的《行香子·天与秋光》、刘克庄的《贺新郎·九日》等等,真是多不胜举。历代文人墨客十分重视重阳,行文作赋,吟诗抒怀、寄寓情感,把民间的风俗变成了一种文化,意义更加深远。即使是到了明代,有关宁夏内容的九月九日诗作也有不少。诸如朱旃的《秋日登楼》、承广的《塞垣秋兴》、唐鉴的《丙戌重九》、郭原的《重九》、王逊的《西夏重阳》、王琼的《九日登花马池城》《九日登长城关》、齐之鸾的《九日登清水城》、萧禀的《重九总督高公月饮南池》、李汶的《九日饮长城关》《癸未视师原中逢重九日》《再逢重九》、石茂华的《九月九日登长城关》、王恕的《和蓉裳九日横城登高放歌》等等,这些作品为宁夏历史上的重阳风俗增添了厚重的文化内涵。但赵时春的这首《原州九日》虽然被收录在《宣统固原州志》《民国固原县志》,被认为是写固原的诗作,但查阅由甘肃省平凉市政协2006年编印的文史资料(第二辑)《赵时春诗集》上下册(内部刊行)关于《原州九日》的注释却是这样的:“原州:北魏置,治高平(今宁夏固原县),隋废,唐复置,改称平凉郡,不久复称原州。后没于吐蕃,置行原州于临泾(今甘肃镇原县)。宋曰原州平凉郡,金曰原州,元改为镇原州,明初改为镇原县。《镇原县志》关于该县历代建置沿革考证是这样写的,镇原:“唐朝称原州,州治于平高。《唐书·地理志》注释隋平凉郡……乾元元年(758年)复为原州”。表述稍显模糊。因为今天的固原,历史上先后称“平凉、平高、高平”,最终又称“故原”或“固原”(详见载于《固原师专学报》 2000年01期的《古原州考》一文)。但历史好像就是存在如此的变更。北魏正光五年(524年)在今固原这个地方始设原州,因治高平城,盖取“高平”之意名原州。新修《固原市志》建置沿革条:唐“大历元年(766年)吐蕃攻占平高,原州治所迁灵台百里城,后迁平凉及临泾。大中三年(849年)原州迁回平高,广明元年(880年)复迁临泾。”宋代以后,原来的原州之地就被称为“故原州”了,后逐渐演化为固原,也就是说原州被“搬迁”走了。原州再次回归固原大地已经是一千多年后的事了。2002年7月固原撤地设市,固原县更名为原州区。赵时春处在明代到底是写固原还是镇原,意义似乎并不大,因为两者同属于陇东文化圈,地理地貌、历史特征、文化基因相似,九月的天高云淡,写谁应该都能接受,毕竟文化是开放的、包容的,从广义上理解,方能彰显气象。其实描写原州的诗作还有许多,如唐代李涉的《奉使京西》:

卢龙已复两河平,烽火楼边处处耕。

何事书生走羸马,原州城下又添兵。

宋代魏野的《登原州城呈张贲从事》:

异乡何处最牵愁?独上边城城上楼。

日暮北来惟有雁,地寒西去更无州。

数声塞角高还咽,一派泾河冻不流。

君作贫官我为客,此中离恨共难收。

明代姚士磷的《原州夜哭》:

壬辰固原州,七月九日夜。

悲风挟奇响,飘萧绕官舍。

始闻唱吁喁,答和幽呜乍。

陡如天哭倾,万声向耳泻。

能令旱雷涕,足使壮心怕。

须臾传鼓急,灵州败军下。

甲骑五千人,一战死宁夏。

更为侧耳听,秦声属垣榭。

椎胸乱更点,跳地动兵架。

极痛远模糊,情语杂号哑。

父伤老莫终,妻悲我空嫁。

兄弟相悲吟,手足安所借。

别有儿女啼,似将总督骂。

骂绝声更哀,鸡鸣不肯罢。

明日边骑来,捷书覆黄帕。

清代永瑆的《过古原州》:

句骊河畔晓阴稠,河水无声漫漫流。

两桨船头渔父坐,乱烟寒雨古原州。

这些事关原州的诗作,后人的注释中有说是写今宁夏固原的,有说是写甘肃镇原的,不一而足,难以定论。纷繁复杂的历史要想真正廓清,看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历史形成的现状,尊重前人给我们留下的文学财富,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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