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洪:在芦花台的那场演出真是教训深刻,场面极其尴尬,看我们演出的人还不如看耍猴的人多。耍猴的摊子一会传出一阵笑声,而我们这边真的是一会招来一顿骂。要说还真是农民教育了我们,从那以后,我们放弃了原来的路子,开始重新创作我们的节目,写农民的生活,演农民的戏。就是到生活中,体验农村的人和事,到乡下去,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与农民交朋友,了解他们的情感,抓住农村生活中的热点问题,围绕农村、农民和农业发展中的生活写剧本、搞创作。最初写出的戏与农民实际生活有距离,农民说看着不像,后来我们就尝试把写出的戏排出来,先请农民代表来看,让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个办法太有效了,按农民意见修改后的戏对农民的胃口,戏路子就是说农村的事,讲农民的话,评乡间的理。
刚开始的大篷车特别简陋。一辆大卡车加个帆布篷,服装、道具、演员全挤到车上,到了演出地方,两边的车挡板支平,就是舞台,农民的晒粮场、村头的空闲地、山区的大土坡、只要能停下车,能坐下观众就行。由于演出的剧目贴近了农民,大篷车很快被农民接受,并一下子火爆了起来,欢迎程度远超出预期。很多演员的艺术情结重新被点燃,演出一场接一场,邀请到各乡镇演出的信函应接不暇,有的村队农民看了戏后不愿散去,只好再为农民观众唱几首流行歌曲。
王志洪:1985年的冬天,我们到隆德县的一个村子送戏,本来计划的场次已经完成了,可大雪封了路,车动不了,大家全住在老乡的家里。来来回回地有农民问,你们下一场哪天开演,反正大伙也闲着没事,大家一商量,加场吧,没想到,四里八乡有上千人赶来看我们的戏,可能是提前通知了吧,那天演出时雪下得挺大,可农民看戏时一动不动,小孩都趴在车边,雪落到身上厚厚的一层,那天的场景太让我们感动了,所有的演职员都被感动了,那时候我们才真正明白,农民的文化饥渴已有多深、才真正领悟到了农村的演出市场有多大、农民对文化的需求有多么强烈。那天的演出是演员发挥最好的一场,结束后农民还围着不散,谢了两次幕,又加了两段清唱,收摊时很多农民还帮助我们收拾道具装车。回到住地后,大伙兴奋得睡不着觉,喝酒、聊天,按捺不住的激情,都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有位老演员举着酒杯动情地说:话剧不死、艺术永存,让我们为走遍农村干杯。真的是既豪迈又悲情,特高兴、又特伤心。
那天的演出还激发了王志洪新的灵感,就是在戏中加入方言,不仅舞台上演出的故事情节要贴近农民,台词和表演方式也向群众的真实生活靠拢。有几台戏还根据剧情发展,设计过演员从观众席里走上舞台,缩小舞台与观众的距离。
在剧本的创作中,他们还在戏剧冲突高潮或喜剧色彩浓烈的桥段里全部使用方言。强化亲近感。于是全团演员又开始学起了方言,转场途中,演员在车上练方言。中卫话、固原话、盐池话、普通话,声声悦耳弥漫车厢,什么时候用什么方言全看剧情发展和不同的演出地域。用方言强化剧情的办法收到意外的效果。王志洪说:方言成了话剧大篷车演出不可缺少的舞台道具。
王志洪:被惨淡的城市市场逼出来的话剧大篷车一下子火遍宁夏山川,也应了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的老话。就这么着,我们的大篷车演出从第一次试着走到现在已经36年了,这是我们在夹缝中找到的一条新路,城市没了市场我们可以到农村去,到了农村才知道中国的农村市场有多大、群众喜欢程度有多高。我也分析过大篷车能够火起来的原因:一个是电视里农民喜欢的节目不多,少得可怜的农村戏又多是空中楼阁,离农民的现实生活距离太远,另外一个是我们的戏都写农民的生活和农民身边的事,所以我说:宁夏话剧团的大篷车是选对了方向又走对路,也使我们从开始的走街串巷变成了后来的四面八方,走向全国。为了方便农民看戏,我们还坚持演出的地点由农民定,演出的时间由农民定,演出的季节随农忙农闲走,乡村的田间地头、农民的集贸市场、村口学校、村委会驻地、有时也会在山坡和路边演,真的是树立起了服务农民的思想,也把话剧艺术的根给留住了。
把根留住,把文化和笑声送到农民身边讲起来好讲,但做起来又需要全体演职员的精耕细作,千回百转、千锤百炼。最难的是演出的剧情故事要贴近农民,走进他们的心里。这时候的王志洪不仅要演话剧,导话剧,还要写话剧。
(拜学英 蔺银生 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