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武
这些年去过了不少地方，但最难忘的还是敦煌。在这两篇杂记中，讲述了郭元亨道长以身护佛，刘骥德倡导并组织修建莫高窟标志建筑九层楼的事迹。他们没花官方一分钱，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才有了敦煌莫高窟和榆林窟的今天。
三、莫高窟九层楼
莫高窟修建在鸣沙山东麓的崖壁上，周围是大沙漠，其地势比敦煌绿洲高出近百米，古汉语中“漠”与“莫”可以通用。所以在沙漠高处建的石窟，叫做莫高窟。
参观莫高窟，首先进入人们眼帘的是层鸱伏脊、巍峨壮观的九层楼，高45米的九层楼所在的96窟供奉的是唐代武周证圣元年（公元695年）由禅师灵隐和居士阴祖所建的高35.5米，为世界最大的室内盘腿而坐的泥胎弥勒佛造像,他和山西云岗石窟大佛、洛阳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被称之为国内“佛迹之最巨者”。大佛建成初期，也曾建四层楼予以保护，但毕竟因旧阁狭窄，与法像金身不适，到晚唐时又改建为五层。后虽有几次改建，但终因年久失修，山圮而法像暴露。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商人戴奉钰出资建成五层楼，但因材木细小，不过十几年便已倾圮。
1927年（民国十六年）敦煌“德兴恒药铺”号东、敦煌商会会长刘骥德首捐大洋1000元，倡修莫高窟九层楼，农民王章、王凤智响应。但由于工程浩大，干了一年多，不得不暂时停工。不久，刘骥德又邀请当地有名望的乡贤张盘铭、朱浚、易昌恕、王觉静等人再议重修工程，并向社会各界募集钱粮发愿修复。刘骥德又请为榆林窟修建王母宫、老君台而技艺过人、声名在外的张掖马木匠主持工程的修建。九层楼原先的设计方案是七层，马木匠见山势高大，七层楼不能显示雄姿，故改七层为九层。历时八年，花费资金12000元方将九层楼建成。九层楼建成后，刘骥德又会同地方人众修建了三危山的老君堂和月牙泉的雷公台，对地方公益事业不遗余力,受到了社会各界的赞扬和地方政府的嘉奖。
建成后的九层楼倚山耸峙、梁木交错、层履复叠，令观者无不在此翘首仰视寄情留影。成为敦煌艺术和声誉的标识、中华民族的骄傲。
1937年（民国二十六年）刘骥德将药铺“德兴恒”易名“德兴隆”，交其子刘铸烈经营。刘铸烈秉承家训，敦厚处世、谦和待人，接任敦煌商会会长。1955年，刘铸烈将全部药铺、药物投入公私合营。1956年，又将家藏藏经洞唐代绢画、经文赠敦煌文物研究所，受到中央文化部嘉奖。后被选为敦煌首届人大代表。1984年，刘铸烈再办“德兴隆药店”交其子刘鼎汉经营。“德兴隆”经刘氏三代，已成敦煌地方百年老店，1996年被贸易部命名为“中华老字号”。
2018年7月，九层楼突然发生梁、檩断裂险情，国家文物局很快批准修复。修复工程已于2021年4月完成。
四、郭元亨与象牙佛
胡开儒先生在《安西榆林窟》一书中讲了郭元亨先生与象牙佛的故事，令人感动，至今难忘。
象牙佛，又名象牙造像，整个造像用一段象牙，从中间分两半雕刻而成。据说象牙佛世上有两尊，由同一根象牙雕出，另一尊留存国外。像高15.9厘米，上宽11.4厘米，下宽14.3厘米，厚3.5厘米。造像分两片扣合，内刻54个不同情节的佛传图，共刻279人、12辆车马，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两片合在一起外形是一骑象普贤，手捧宝塔，袒胸赤足，头发呈波纹状；象背鞍俱全，装饰美观。整个造像刻艺高超，刀法细腻，据考证为古代北印度犍陀罗艺术雕刻精品，自唐代传入中国。现造像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馆,安西县博物馆存有复制品，与原品毫无二致。
清乾隆年间，喇嘛吴根栋在清除东岩洞窟的积沙时，挖出了一件黄布包裹，在连续打开七层包裹布和一层哈达后，里面出现了完好无损的象牙佛。虔诚的吴根栋如获至宝，认为是榆林窟真佛出世，吉兆天成，于是将象牙佛供奉在榆林窟的佛堂内。
1807年（嘉庆十二年）正月二十八，吴根栋在榆林窟坐化。去世前，他把象牙佛郑重地交给了他的弟子。从此，开始了历代主持相沿移交象牙佛的惯例。象牙佛成了榆林窟的镇山之宝。
1873年（同治十二年），白彦虎部乱兵闯入榆林窟，绑架主持杨元，索要象牙佛。杨元示意弟子李教宽携佛出走。乱兵得不到象牙佛，便将杨元杀害。此后数十年间，象牙佛音信全无。直到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榆林窟主持颜教荣得知象牙佛流落在金塔县塔院寺，并得知此佛确实是李教宽带出的象牙佛（此时李教宽也已过世）。于是，安西佛教界人士前去金塔县反复交涉，终将象牙佛请回。
1940年，象牙佛传到道教主持郭元恒手里。
1943年，一股流窜的马步芳散兵，逼迫郭元亨交出象牙佛，郭元亨拒不承认。匪军见软的不行，便把他捆绑起来，严刑拷打并将他脱去衣服，吊在房梁上，大火烧身。郭元亨忍着巨大痛苦，保住了这一珍贵文物。马匪军走后，他怕再次遇到匪徒搜寻，便将象牙佛包好，埋在二十里外的山顶处。
1950年，郭元亨将象牙佛交给安西县人民政府。后来，安西县人民政府又将象牙佛转交甘肃省博物馆，后由北京历史博物馆收藏。
由于郭元亨曾在1937年4月以粮、油、盐、牛羊肉捐赠在榆林窟蘑菇台休整的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左直队的善举及保护国家文物的英勇事迹，被推选为安西县人大代表。1961年又当选为甘肃省政协委员。郭元亨道长于1967年7月去世，享年80岁。
（作者系八届自治区政协常委、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原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