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货币,约四成国际贸易以美元结算,美元资产占世界储备货币约六成份额,以美元计价的金融产品尤其是美国国债的收益率曲线更被视为全球资产的估值基础。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规则、交易网络和组织机构等构成了美元体系,是美国霸权的重要支柱之一。然而,这一体系的发展历程缺乏正当性,美国政府的恣意妄为更令该体系积弊重重,越发沦为霸权国内部核心利益集团收割全球财富的武器。
美元体系缺乏正当性
回顾国际货币体系的发展历史,不难发现当前的美元体系是一系列“违约”和政治操弄的产物。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中,44个国家集体商议后同意实行以“黄金-美元”双挂钩为核心的国际货币制度,并设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两大机构。尽管美元借此取代英镑获得了枢纽地位,但其基础货币的发行存在与黄金兑换比例的硬约束,“黄金-美元”体系经签约国家的同意才具有一定的国际合法性。1971年后,由于美国国内的黄金储备无力兑付在海外流通的美元,尼克松政府单方面宣布“临时”关闭美元兑付黄金的窗口,这个“临时”政策如今已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美国政府单方面背弃了国际条约规定的兑付承诺,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体系便失去了国际法基础。
美元黄金兑换机制失效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避免全球金融动荡,召集各国商议采用特别提款权(SDR)替代黄金和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这项以多边主义为原则的改革举措,试图建立更为公平合理的国际储备货币规则,帮助各成员国更从容地应对金融危机。但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规则,此类重大议程需要获得至少85%投票权的支持,而美国的投票权从未低于15%,这就赋予了它“劫持”国际货币公共事务的特权。美国在其他场合总是鼓吹所谓“一人一票”的决策规则,但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的治理上,它却坚定捍卫“一美元一票”的游戏规则。美国利用其事实上的“独家否决权”,长期阻挠特别提款权本位制度的发展和落实,以保护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霸权地位。在美国的干预和操弄下,时至今日,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的组成仍不具有普遍性和公平性,特别提款权的份额增长和国际用途仍极为局限,难以充当国际储备货币的角色。
掠夺和欺压世界各国的利器
美元体系是美国攫取全球财富和权势的工具,臭名昭著的“双赤字”政策就是例证之一。“双赤字”即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并存且同步增长。在美元承诺以固定价格兑换黄金的时代,美国的国债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稳步下降,因为美国政府清楚其债务本质上是以黄金计价的,将来连本带息最终都要用黄金清偿。
52年来波浪式扩张的财政赤字,令美国国债规模由金本位结束时的400亿美元,扩张到如今超32万亿美元,共扩张了近800倍,更何况其中约四分之一是由美联储“印钞票”无中生有购买的。同期,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规模从900亿美元扩张到了2008年的9000亿美元;而为应对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的冲击,在多轮量化宽松之后,这个数字更是在2022年冲高至9万亿美元。美国不断地滥发钞票,导致50年来全球货币的购买力不断贬值,全球资产、服务和稀缺商品的名义价格长期上涨。
美元的国际铸币税计算有很多方法,一种比较简易的算法就是美国每年的经常项目逆差,因为他们年复一年地用纸片和符号换取别国的血汗与资源。美国的贸易逆差仅仅占美国经济规模的5%不到,有人以此论证说美国对国际铸币税的依赖并不严重,但其实这是被GDP的统计方式给迷惑了。美国在统计国内生产总值时包含了很大比例的非贸易部门产出,因此估计美国经济对国际铸币税的依赖,更应该采用美国经常项目逆差与其可贸易品产出之间的比值,该值通常在15%至20%之间,或者考察美国的经常项目逆差占其进口总额的比例,该值过去40年来的均值是20%左右。换言之,一旦美国失去通过铸币税从全球“吸血”的能力,美国民众的平均福利水平将比现在下降约五分之一。
美元体系不但被用来窃取财富,更被用作美国政府的外交工具,动辄对别国实施金融制裁。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世界各国金融机构和金融当局之间的互动与联络发展出了复杂的报文系统和结算系统。前者如人的神经,后者如人的血管,它们与世界经济活动的骨骼肌肉等实体经济活动一起构成全球经济大循环。在这些相对“虚体”的组织结构的支持、映射和引导之下,研发和制造的实体经济才得以运转和壮大。但如今的美国,将上述全球虚体经济的网络操控在自己手中,并以此作为权柄,动辄要挟切断反对者的“经脉气血”。美国利用美元的报文和结算体系迫使世界各国的银行配合制裁伊朗、朝鲜和俄罗斯等国,便是实例。这样的恶霸经常自诩为公共产品的提供者,实际上则是在公器私用,其财富和权势都依靠美元霸权而得以放大。
美元体系对美国的反噬
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美元霸权也存在代价。
美国曾经是世界上制造业最为发达的国家,但是自从染上以双赤字牟取货币特权的“毒瘾”之后,大幅高估的美元汇率严重削弱了其制造业竞争力,美国制造业增加值占世界的比重从20世纪70年代的40%下降至今天的17.4%,制造业就业占比由22%下降到8%。以美国“铁锈带”为典型的蓝领工人群体成为双赤字和产业资本外流的牺牲品,而美国政客们却不负责任地将这一现象归罪于别国,指责东亚国家操纵汇率从美国“抢走”了制造业就业岗位。从国际收支平衡表来看,美元霸权与美国的去工业化如同一个硬币的两面,但是美国政治精英却在滥用美元霸权获益的同时推脱责任、指责别国,引发其国内民众反经济全球化的浪潮。
美元体系作用于美国内部的另一大恶果是加剧了贫富分化,长期大幅印钞推高了美国的资产价格尤其是股票价格,使得最富裕阶层的财富量增速远快于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速。1970年,美国社会最富裕的0.1%人口的财富占社会财富总量的比例约为9%,如今已达20%。即便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曾导致资产价格一度暴跌,但是通过量化宽松注入流动性,富人阶级的财富不仅没有损失,反而再创新高。中下层阶级却在该过程中倾家荡产,面临广泛的失业威胁。由此可见,美元体系主要服务于美国的少数食利阶级,其流毒不仅贻害世界,也导致民粹主义盛行,最终撕裂了美国社会。
正因如此,全世界越来越多人开始呼吁世界应该摆脱美元霸权的奴役和剥削,连美国国内的有识之士也意识到,美元霸权不仅危害世界,而且长此以往也将让美国走向衰落和动荡。要想让这个世界从日益危险的逆全球化和民粹化浪潮中稳定下来,那么全世界回归一种公平的国际货币制度势在必行。
(据新华社、《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