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武

这些年去了不少地方，但最难忘的还是敦煌。莫高窟光彩四射的石窟艺术，鸣沙山月牙泉的大漠奇观，无不令人惊叹。但如果你再深入了解一下，对敦煌人的风俗民情、护宝精神及著名画家张大千的坎坷遭遇同样印象深刻，留下无尽的遐想！

一、夜市获“宝”

我几次出差或到敦煌旅行，总是要去位于敦煌市区阳关东路的沙洲夜市转转。沙洲夜市也就是敦煌夜市，从一尊巨大的反弹琵琶雕像处进入夜市，那一排排摆满水果、坚果及珠宝玉石丝路特色工艺品的摊位，还有烟熏火燎的本地特色小吃排档，会使你体验到与白天茫茫黄沙完全不一样的“人间烟火气”。进出的游客熙熙攘攘，好一番热闹景象。

令我至今难忘的是2003年8月8日晚的敦煌夜市。那晚我正闲逛，忽见一老妇人的水果摊上摆着两摞图书，近前一看，原是新疆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安西榆林窟》和《敦煌名胜古迹诗歌楹联散文选》，翻开一看，图文并茂。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到一地，总要收集当地的有关资料。这次到敦煌，收集了不少有关敦煌的资料，就是没有安西榆林窟的资料，见到这两本书，喜出望外，忙问老妇人书的价钱，老妇人说75元，我说有点贵，能不能便宜点，老妇人叹了口气说：“我家‘死鬼’一辈子就写了这两本书……”话没说完，我不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这书的作者是老妇人的丈夫，已经过世了，我二话不说，马上付钱取书。我一直视书为“宝”，夜市获“宝”，非常高兴。

安西榆林窟，又名万佛峡，位于甘肃省安西县（现改名：瓜州） 城南76公里的榆林河谷中，从现存遗迹看，由唐一代开始营建，后经五代、宋、西夏、元历代续建，形成了现在43个洞窟的石窟群，其中壁画5000多平方米，彩塑200余身。石窟从洞窟的形制、壁画内容及艺术风格不但和莫高窟有相同之处，更有补充莫高窟艺术不足的壁画内容。因此，虽然安西距敦煌150公里，通常仍将榆林窟归入敦煌石窟体系。

1941年，于右任先生说：“安西万佛峡之榆林窟，余曾往察看壁画之精美，皆可与千佛洞莫高窟匹敌。特别是中唐壁画，从艺术风格上纯属敦煌莫高窟所未有的绝代佳作。”

著名敦煌学家姜亮夫先生说：“榆林窟第十七窟（张大千编号，即今25窟），亦中唐时画，俱极美好，灿然若新，莫高窟400余窟，未完好如此者。”

敦煌艺术研究所首任所长常书鸿称榆林窟25窟壁画为“敦煌至宝”。

张大千先生称誉道：榆林窟壁画的确可与敦煌莫高窟壁画相媲美。

英国学者斯坦因和美国学者华尔纳曾异口同声地说：“榆林窟二十五窟壁画惊人的美，不得不令人赞叹。”

《安西榆林窟》《敦煌名胜古迹诗歌楹联散文选》这两本书的作者胡开儒于1978年至1988年在榆林窟做洞窟保管工作，他十年如一日，克服了孤独寂寞、生活艰苦、交通不便等种种困难，坚守在榆林窟，在做好看护洞窟的同时，拿起画笔摹绘壁画并逐窟逐壁调查内容、揣摸艺术、查找材料、钻研前人的研究成果，从石窟地理位置、沿途风光、历史沿革、佛经故事、名人涉足、重大记事，点点滴滴积累了大量资料，编写了这两本书。

另外，说明一点，安西本意是安定西域，在唐代属瓜州，前些年，有人竟然将丝路与死路、安西和安息联系起来，认为不吉利，当政者将安西改回旧名瓜州。

二、敦煌八大怪

我在敦煌风情一条街游览时，发现在一家商铺门口挂的大红灯笼上，写着“敦煌八大怪”五个大字。所谓“怪”，是近些年一些地方把本地迥异于其他地方的民俗和吃食特点称做“怪”。如“陕西八大怪”“云南十八怪”等。目的是为了突出和宣传这个地方。那么，“敦煌八大怪”是什么呢？我近前仔细一看，原来是：

香水梨要放黑卖；风干馍馍掰开晒；

浆水面条解暑快；驴肉黄面门外拽；

三九锁阳人参赛；酒枣新鲜放不坏；

罗布麻茶人人爱；榆钱也是一道菜。

所谓“敦煌八大怪”实际是敦煌的八种食品。“香水梨要放黑卖”是说敦煌人一到秋天就摘好多香水梨放在室外或冰箱内，经过冷冻，香水梨变黑，将它浸入凉水中放一会儿，再将果品上结的薄薄一层冰壳剥去，去皮吮食，酸甜适宜，沁人心脾，可以解烦去躁，润肺生津，是价廉物美、食疗兼备的妙品。放黑的香水梨更好吃。外地人不懂，还以为是放坏了，不能吃。其实，我在兰州上学时就在街上见过卖香水黑梨的，说黑梨只是敦煌一“怪”，我觉得有些牵强。

“风干馍馍掰开卖”即将新鲜的馒头放在阳光下暴晒两三天即成干脆可口的风干馍馍，不仅利于保存，也便于出门远行的人携带。敦煌的西瓜又大又甜，水分充足，再加一个风干馍馍，那便是敦煌的西瓜泡馍，真可谓是绿色食品。

“浆水面条解暑快”浆水是由面汤和芹菜（有些地方也用苦苦菜）发酵而成的。它含有多种有益酶，能清暑解热，增进食欲。每到夏天，中午一碗浆水面，清爽消渴，解乏纾困，令人难忘。浆水在西北特别是山区家家几乎会做，只说成是敦煌一“怪”，有些偏颇。

“驴肉黄面门外拽”莫高窟宋代壁画就有制做黄面的生动场景。这确是敦煌一“怪”，外地没有。制做黄面的工艺极其讲究，黄面的黄来自于“蓬灰”水，是用一种生长在戈壁滩上的碱性植物泡出的（类似宁夏中宁蒿子面的做法）。师傅双手舞动着一块淡黄色的面团，时而抻拉成长条，时而旋转拧成麻花状，将一团足有七八斤重的面团拉成一把细粉丝样的面条，煮熟后的黄面条色黄晶亮，配上一盘驴肉做菜或浇上一碗由香菇末、驴肉丁、块状水豆腐烹调而成的汤汁，这便是敦煌号称“中华一绝”的驴肉黄面。一家名为“顺张”的黄面馆的黄面则是享誉敦煌城的驴肉黄面代表。

“三九锁阳人参赛”锁阳是一味中药，温肾助阳，润肠通便。可以泡茶喝。锁阳生于荒漠草原，冬天锁阳生长之处不封冻，方圆一米雪落即溶。敦煌锁阳古城遗址附近，至今仍有锁阳生长。敦煌野生锁阳最佳采收期最好是在下过一场雪后的三九时节，俗话“三九三，挖锁阳”。

“酒枣新鲜放不坏”敦煌酒枣一般采用新鲜的鸣山大枣，用高度白酒直接消毒清洁后密封在坛中存放，到秋冬季节，随吃随取，枣香伴着酒香，风味独特。不过，酒枣的做法多地都有。

“罗布麻茶人人爱”敦煌有句谚语“高血压不可怕，一年三斤罗布麻”。敦煌地处罗布泊东缘，属于罗布麻的原产地，大量野生罗布麻，因其清热去火、调节血压、降低血脂、消咳止痰、消肿利尿、强心安眠、平心止晕等药用保健功能，因而被敦煌人作为日常茶叶饮用。

“榆钱也是一道菜”敦煌人吃榆钱是有讲究的，要等到榆钱长大后在两天之内采摘下来后拌面蒸熟，用葱苗或韭菜炒制而食。这道菜，在有榆树的地方，人们也都会做。

（作者系八届自治区政协常委，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原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