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政协移民资料征集组
李再玲:我们一起来的还有10多个人,所有的人都是有点问题的,要么是右派,要么是家庭出身不好,要么是本人有点历史问题。动员我们来的是位叫罗佩遥的宁夏女同志,到北京全总文工团作动员的时候她就讲:宁夏是塞上江南、风光秀丽、四季鲜明、回汉团结;吃得好、住得好、大米白面敞开供应、吃不完的羊肉和喝不完的牛奶。说真的,听她动员后我还真有点想来宁夏,当然不是冲她说的那些个好而来,而是被打成右派后,对我的工作和生活影响很大,在单位政治上抬不起头,每天打扫卫生,所以特别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最重要的是梦想着到宁夏后能够重新登上自己钟爱的舞台。
1961年夏天,李再玲离开了北京全总文工团,向宁夏出发的那天她很高兴,这可能是她事业上的重新开始,她相信,凭着自己对党的忠诚和事业的热忱,宁夏的舞台会欢迎她。她还有个希望,就是到宁夏后别再有什么政治运动,能让她有个安静的生活场所,因为这时候的她不仅需要用努力工作来充实自己,更要用安定来带好刚满周岁的孩子。
尽管她在来宁前对这里的贫穷与落后有了些思想准备,但宁夏留给她的最初印象还是让她大吃一惊,首府银川根本不像城市,不仅很小很土,而且交通和供应也落后北京一大截。好在宁夏的领导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高度重视,张开双臂拥抱了这些支援宁夏的人。到新单位报到时没人追问她政治上的过往,这让她很是欣慰。当时宁夏只有文工团,李再玲报到的单位是文工团话剧队,团里尽最大的努力给她安排了一间小土房,算是有了新家。最重要的是团里把她们都当成艺术骨干来使用,这让李再玲很放松也很开心,弥补了被错划右派后说话上的谨小慎微和行动中的胆颤心惊。
李再玲:在北京全总文工团时天天都背着右派的政治包袱,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再说错什么再做错什么。到宁夏后这个感觉马上没了,真的是云消雾散,思想上特别轻松,感觉天也蓝地也宽。当时宁夏话剧团还没成立,在文工团里有个话剧队,我们来后给话剧队增添了新的力量。到团里报到时最怕有人问为什么被打成右派,还专门找了个快下班的时间去单位人事科,其实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里根本没人打问这些情况,而且管报到的同志对我们还特别热情,团里的领导也寄予我们很大的希望,这下点燃了我重上舞台的信心,所以我总说:从到宁夏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宁夏。
更让我开心的是,几天后,团里就开始排戏,宣读角色名单时我有意识地躲在一个角落,因为我思想上还有包袱,但听到有我的名字后,心中真的是一阵狂喜,重新获得信任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眼泪立刻控制不住流了出来,右派这顶帽子已经让我告别心爱的舞台有四年时间。从那时起,我对宁夏有了种特殊的热爱,下定决心要在这里扎根、立身。后来演出的话剧一个接一个,《霓虹灯下的哨兵》《豹子湾战斗》《兵临城下》《年青一代》《女飞行员》等等,当时的戏很多,这里的观众也特别喜欢话剧,我们的演出真的是场场爆满,团里排的戏全给我安排了角色,让我有点应接不暇。在宁夏我有了一种在舞台上放飞理想的感觉,演出特别投入。对宁夏贫困落后的印象一扫而光,那时候心情真的特别敞亮,似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亲切和友善。我要特别感谢宁夏,宁夏接纳了我这个戴着右派帽子的人,而且给了我施展才能的舞台,这里真的是英雄不问出处。当时演出的场所一般都在红旗剧院、银川剧院,很多戏都是一票难求,有的时候还要下乡慰问演出,组织乌兰牧骑演出小分队,七八个人带上简单的乐器,坐着马车直接到工厂车间、田间地头,为工人、农民送去文艺演出,无论多么艰苦都不觉得苦,因为这里有我的舞台,无论多么累都不觉得累,因为我可以上舞台。
(蔺银生 王旭阳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