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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文教大队支宁老师李文元(三)

宁夏政协移民资料征集三组

据王守业讲:因上海支宁教师来人较多,又赶上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各地来人较多,银川根本无法安置几百人的队伍。从上海出发前就与家里商定,到银川后马上转移到条件较好的吴忠市先安置,由于衔接不到位,又没及时向这批人说清楚,后来绝大多数教师都有了怕他们捣乱的误解。其实宁夏文教厅对这批教师很欢迎,根本没在政治上设防。

李文元:几车人都被转到吴忠一个招待所,转移过程中我们的心理阴影更大了。五六天后一批未戴帽子的人分配当了老师。一个月左右,我们又被接回银川,参加修建银新公路。让我们回到讲台的承诺没有马上兑现。

参加修银新公路时间不长,大概两三个月,季节已到了冬天,很冷,工作条件也差,粮票根本不够吃。父母亲在上海的定量也很低,但还要省些粮票寄给我。修银新公路时我在宁夏过了第一个春节,是1959年2月8日。放了假,所有的人都趴帐篷里写信,不敢把心里的苦和生活上的苦告诉家人,怕他们担心。

本来我们是满怀再上讲台的信心踏上了西行的火车,但到了宁夏,先是修路,与教育无缘。随后又把我分配到了永宁县掌政公社,下放劳动。还与教育无缘,跟着公社的社员一起去挖西干渠。

1959年的冬天特别冷,从上海来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寒冷,腿冻出了毛病,加上吃不饱饭,腿浮肿得比水桶还粗,又怕别人说偷懒,病了也不敢请假,咬牙坚持。

住的是地窝子,人拉肩扛,背背篓,用铁锹挖冰冻的泥土,全是拼体力。早晨7点上工,一大碗稀饭,中午没饭,干活到晚上,还是一碗稀饭。人饿得没有一点力气,走路都打摆子,有个别身体差的走在路上就倒下了,让人抬回去。

有一段时间我病得很重,又不敢给别人讲,天天咬牙坚持,脚肿得穿鞋都很吃力。

一天早晨实在坚持不住了,起床的力气都没有,队里的一位老贫农发现我没起来吃早饭,就到地窝子里看我。他说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去看?那句问候是我来宁夏后听到的最温暖的问候,眼泪马上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这位老贫农默默地看着我流泪,转身到伙房给我端了一碗热呼呼的稀饭,劝我先吃饭。我是一边流泪一边把稀饭喝了。饭后他要送我去看病,还给队长讲,李文元病得很重,不能上工了。因为老贫农的请求,队长也同意我休息了几天。

我至今都特别感激那位老贫农,始终记得那张憨厚的脸和给我端来稀饭的粗大双手,一生忘不掉他。因为戴着右派帽子,不能随便跟别人讲话,也没敢打听他的姓名,无法报答,这件事情让我后悔终生。修西干渠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有些人没挺下来。

1960年5月,县上重新把我们集中起来学习。永宁县的领导很不错,对我们比较宽松。但9月份又开始了“双反”运动,每天都要抓出一个人来批斗,有些人挨批斗的原因现在听来都觉得莫名其妙。

有个从上海来的老师烟瘾很大,买不到香烟,就去街上捡别人丢掉的烟头。后来给安上了抹黑社会主义的罪名,判了刑。

我受冲击不是很大,还保留了公职,对农业劳动也开始适应了。由于表现好,到1961年4月,永宁县把我的工作分配到养和完小。

我是以教师身份参加支宁的,经过两年的折腾,又当起了教师。但心理上的阴影还是很大,右派的身份压得人始终无法放开手脚工作。政治上抬不起头,低人一等。任何事情不敢发表意见,只是埋头工作。

来宁夏后有两件事情让我特别开心,一件是宁夏人的纯朴和善良,另一件事是上级领导对我教学质量的肯定和信任。所以后来有机会回上海,我都放弃了。从心底讲,我喜欢上了宁夏,感觉这里的民风纯朴,人民善良。

文革时期上海来的老师很多都受到了冲击,但没有冲击我,一张大字报都没有,只是受到了冷落,当地人对好的老师还是手下留情。

1966年查出身体不好,医生开的证明是,如果文革中没有问题,建议休息。我当时带着两个班的课,校长听说后,直接批准我休息,对我很关心。

1968年把我们几个右派老师送去劳动,到街上去拉肥料,当时右派都戴白袖章,很伤人自尊的,不想戴也得戴,只好把白袖章戴在里边的衣服上。后来被监管人员发现了,大声地训斥我们。社员看到后就起哄,把看管我们的那个队长赶跑了。跟社员一起劳动时,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戴不戴白袖章,还跟我们嘻嘻哈哈的,让我们很放松,有了些自尊。

这么多年来,自尊心始终在支撑着我。四清前在学校要带两门课,学校把我当成教育积极分子,还当了班主任,既教语文,又教数学。教出的孩子和家长都说李文元老师好,这是我最满意的。

我坚信母亲讲的那句话:“中央最终会给我们平反的”。我能做的就是用勤勤恳恳的工作证明我是清白的人,用家长、学生、同事对我的尊重来证明我是个有用的人。

(王旭阳 蔺银生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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