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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的田野调查

新疆“花儿”

2003年8月下旬,笔者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抵达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进行了为期5天的新疆“花儿”实地调查。

在新疆,“花儿”主要传唱于昌吉回族自治州等回族居住区。昌吉回族自治州古时称庭州,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位于乌鲁木齐市北部,被人们称为新疆“花儿”的故乡,是新疆“花儿”的中心地。

长山子镇“花儿会”

8月21日,笔者刚到达乌鲁木齐,前来迎接的友人就提供了一条有关“花儿”的重要信息:“三天前,在昌吉回族自治州米泉市长山子镇刚刚举办了第四届‘花儿会’。”第二天一早,笔者便匆忙前往米泉市长山子镇进行核实调查。

在长山子镇,“花儿”深受农民们的喜爱。近年来,镇政府为满足群众的愿望和要求,每两年举办一次“花儿会”。在这届歌会上,长山子镇二湾村、万家梁村、新庄子村、三个庄村、黑水村、马场湖村等10多个村子的歌手代表参加了演出,热闹非凡。此外,米泉市文化馆、广播电台的专业歌唱家也前来助兴,为村民们演唱了他们的拿手精品歌曲。笔者浏览了《长山子镇第四届花儿会》的演出目录和歌词资料,上面共选登了30多首“花儿”歌谣,既有传统的老“花儿”,也有现代的新“花儿”。

尕妹子戴了朵石榴花,

小阿哥稀罕者笑下;

把尕妹想在了心肝上,

用红线把尕妹子栓下。

演唱者为二湾村的陈志芬。这是一首典型的传统“花儿”,歌词中提到了“石榴”,体现着新疆的地方特色。下面则是一首反映新生活的现代“花儿”。

长山子镇摆下了赛歌台,

各村的唱家们都请来;

改革开放的新鲜事,

都涌到花儿里唱来。

这首的演唱者是马场湖村的王秀芬。从歌词内容来看,是针对长山子镇“花儿会”即兴创作的。像这样的“花儿”新作在“花儿会”的歌曲目录中超过半数,从中可看出长山子镇群众的“花儿”创作能力。

新疆“花儿王”韩生元

自从笔者来到新疆,每当提起“花儿”的话题,人们都会异口同声地推荐歌手韩生元。在昌吉回族自治州米泉市文化局、文化馆有关人员的陪同下,笔者前往米泉市长山子镇马场湖村,专程访问了新疆“花儿”名人韩生元。

这是一户极为普通的农家院,房前屋后都栽种着树木,几间平房被树木和庄稼所包围,显得祥和幽静。韩生元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虽说他当时已83岁高龄,但看起来精神矍铄,遗憾的是有眼疾,双目已经失明。韩生元老人说,他7岁成了孤儿,唱着从父亲那儿学到的几首“花儿”,到处乞讨为生。有一年,他遇到了一位“花儿”歌手马爷爷,从此一老一少相依为命。韩生元在马爷爷那里学了6年“河州型花儿”,成了远近闻名的“花儿”歌手,而且,开始自己创作“花儿”。下面就是他在13岁时创作的第一首“花儿”。

世上的财主一样狠,

世上的穷人一样亲;

人世上只有马爷爷好,

我讨饭敬你者不变心。

这首“花儿”唱出了对恩师马爷爷的敬爱之情、感恩之意,也反映出韩生元对生活的朴素认识。1934年,高龄的马爷爷不幸去世,韩生元从呼图壁县乞讨流浪到乾德县(现米泉市)马场湖村,给当地财主当长工。

1949年新中国诞生后,韩生元和他的“花儿”一同迎来了新天地。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新疆“花儿”被视为民间文学瑰宝,受到了当地政府和文化部门的高度重视,韩生元的“花儿”在舞台上频频演出,还被刊登在各种报刊上。在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潘志军和焦江于2001年主编出版了《新疆“花儿王”——韩生元“花儿”精选》一书,收集了韩生元大半生所唱过的“花儿”及曲谱,为后人传承“花儿”提供了一份珍贵的教材。近些年来,地方政府还给予他生活补贴费,使他的晚年生活很幸福。生活在新时代,韩生元感慨万分,创作了许多歌颂新社会的现代“花儿”。例如下面这首。

博格达峰顶的雪消了,

红太阳光芒(哈)照了;

回民们家家变富了,

老少的歌手们笑了。

(《新疆“花儿王”——韩生元“花儿”精选》 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1)

在访谈中,笔者不仅聆听了韩生元老人用汉语演唱的一首首优美的“花儿”民歌,还聆听了他用维吾尔语和哈萨克族语言演唱的别样风格的民歌,让笔者开了眼界。令人可喜的是,“新疆花儿王”的韩生元门下,已经有不少慕名拜师学艺的年轻人。

由于时间关系,笔者只是在新疆“花儿”的中心地昌吉回族自治州进行了田野调查,尽管对新疆“花儿”的实地考察时间较短、地域比较局限,还是形成了一定的印象。

第一,新疆“花儿”的产生年代最晚应在18世纪中期,即清朝时代。

第二,新疆“花儿”的歌唱者以回族为主。此次考察中,所接触的“花儿”歌手大部分是回族。新疆“花儿”之所以以回族为主,与这一地区回族聚居区域的形成密切相关。史料表明,新疆回族主要来源于西北各地回族的西迁。从18世纪中叶到20世纪初,内地回族不断迁徙到新疆。

第三,新疆“花儿”的主流基本上属于“河州型花儿”的类别。其中有不少是在新疆土生土长的“花儿”,也有不少是甘肃、宁夏、青海等地的移民传入的“花儿”。

第四,新疆“花儿”作为优秀的民族民间文化遗产,较早地得到了各级政府的重视和保护,传承情况较好。昌吉州以及基层地方政府定期召开“花儿会”;文化部门组织编辑老一辈“花儿”歌手的作品集;给老一辈代表性的“花儿”歌手发放生活补贴……将“花儿”的抢救、保护与传承落到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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