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协主管主办国内统一刊号:CN64-0011 华兴时报社出版






“花儿”的田野调查

青海“花儿”(二)

平安县峡群寺“花儿会”

按照调查计划,在考察完老爷山“花儿会”之后,将乘坐当晚的火车返回银川。还有半天的空闲时间,我们便抓紧时间又去了西宁市附近的平安县药水泉参观。“药水泉”一词经常出现在青海、甘肃一带的“花儿”之中,笔者一直盼望有机会亲眼观赏神奇的药水泉。

青石头崖里的药水泉,

清粼粼淌,

千年万年地不断;

若要我俩的姻缘散,

端溜溜想,

九曲黄河的水干。

(腾晓天著《青海花儿话青海》香港银河出版社2002)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间洼地的地面上散布着无数星星点点的泉眼,里面不断冒出细细的泉流。真是太奇妙了!据说,青海高原的高山峻岭之中散布着许许多多的清泉,而药水泉则是清泉的一种。之所以称之为药水泉是因为这种泉水中含有各种微量元素,相当于矿泉水,常年饮用或用它洗浴,能治疗各种顽疾。这片药水泉是青海省著名的药水泉之一,慕名前来的人很多。笔者看到几位藏族妇女正用杯子或玻璃瓶接地上的泉水喝。笔者也品尝了一下,感觉比想象的要苦涩,微微有股药味。看着不可思议的药水泉,笔者突然想起了一篇介绍在药水泉附近举办“花儿会”的资料。于是,连忙询问当地人。他们的回答令笔者喜出望外,今天正好有一场“花儿会”就在附近的峡群寺。于是,笔者闻风而动,前去赴会。

峡群寺“花儿会”会场设在山间的树林里。虽说是会场,从外观上看也只不过是农村集市或郊外休闲场所。进入树林深处,是一片宽敞凉爽的避暑胜地。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坪上品味着美食、啤酒。也有的在骑马兜风,一派祥和景象。但不见有人唱“花儿”。当地教育局的朋友解释,时间尚早,再者,在人前唱情歌会难为情,所以,歌手们都躲到山上的树林中去了。于是,我们开始爬山去寻觅“花儿”。不久,便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花儿”歌声,寻声望去,是四位男女歌手正准备下山吃饭。当笔者请他们唱首“花儿”时,歌手们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四人中好像是领头人的男歌手最先开唱:

瓜子不饱是人心,

白布帐房马脊梁,

打扮的像个小金堂。

仅短短几分钟,农民歌手就能把眼前的景物巧妙地编进“花儿”之中,真令人佩服。在交谈中笔者得知,他叫赵泰山,50岁,另一位男歌手叫王胜全,40岁。女歌手一位叫严秀,34岁,另一位是童秀英,37岁。他们都是周围村里子的普通农民,平时干农活、放羊。但是,到了一年一度的“花儿会”,就是再忙也一定要结伴来唱“花儿”。在笔者一行的恳求下,四位农民歌手又演唱了几首当地流行的“互助令”“白牡丹令”“红花令”等曲调的“花儿”。

出去大门树上看,

喜鹊儿盘窝着哩;

进去房门炕上看,

尕娃娃睡着者哩。

这首“花儿”貌似普通的生活歌。但后来查阅资料时发现,甘肃省的资料里也有类似的歌谣,是一首以“大眼睛令”为曲调的歌词,有着情歌的味道:

出去个大门往树上看,

喜鹊儿盘窝着哩;

揭起个门帘往炕上看,

白牡丹睡着者哩。

(《花儿论集2》 中国民间艺术研究会甘肃分会编1983)

在这里,创作者把睡在炕上的美丽女子比喻成“白牡丹”,表露出对她的爱慕之情。比兴句的喜鹊盘窝则寓意美满姻缘。显然,很可能是赵泰山随机应变将原来的歌词进行了改动。可能是当着刚见面的陌生客人,情歌有些难以启齿的缘故吧!由此,也使笔者进一步了解到民歌“十唱九不同”的特性。

在演唱和谈话间,帐篷里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轻松和活跃起来,一位歌手即兴演唱了一首传统情歌。

庄子周围的白牡丹,

蜜蜂儿探给了两天;

若要我俩的婚姻散,

三九天冰滩上开个牡丹。

这首“花儿”中,歌手把自己比喻为蜜蜂,而把意中人比喻为牡丹,是“花儿”歌谣中时常见到的程式化表现手法。引起笔者兴趣的是,第三四句的歌词在宁夏、甘肃的“花儿”资料中也曾多次见到,因此颇感熟悉亲切。

他们在各自独唱之后,又进行了两位女性和男性之间的“对歌”。

女性:

这么大的善场这么大的树,

材头上没有个杠箱;

这么大的会场这么多的人,

人伙里没有个望想。

(《“少年”(花儿)论集》 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青海分会编集1982)

两位女歌手唱的是青海地区流行的歌谣,笔者当时虽记录下了歌词,但由于不熟悉当地的民风民俗,对歌词内容并不理解,记录也不准确。后经查阅相关资料,才核对准确了上述歌词,并弄清了原意。

为对应女歌手们的挑战,两位男歌手也唱了下面的歌谣来应战:

男性:

猫头鹰飞了鹰没有飞,

鹰飞是铃铛响哩;

身子回了心没有回,

心回了咋这么想哩?

这首“花儿”的奇数句与奇数句押韵、偶数句与偶数句押韵。但更令人叫绝的是,第二四句末的“响”“想”与女歌手们唱的第二四句末的“箱”“想”合辙押韵。这样,就使前后演唱的两首“花儿”有了联系。

在几曲对歌“热身”后,男女歌手间的“花儿擂台”便开始了:

女性:

公鸡娃大了毛大了,

毛大者上不去架了;

阿哥们活下的人大了,

尕妹妹搭不上话了。

男性:

公鸡娃大了毛大了,

毛大者上不去架了;

两位尕妹活下的人大了,

阿哥们搭不上话了。

笔者一边饶有兴趣地品味着农民歌手的“花儿”,一边注意观察他们即兴创作“花儿”的过程。歌手们在每次唱歌之前都会小声交谈,虽然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想来可能是一些关于“花儿”曲调选择、歌词确认及演唱顺序的协商。而且,十分有趣的是,几位听众居然也很自然地参与创作,在旁边建言献策。看来,一首“花儿”的产生绝不是仅靠歌手一人的智慧,而是众歌手和周围听众共同创作出来的。

在群峡寺“花儿会”考察的时间虽然有限,但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感受。在传统的“花儿会”上,演唱者和听众之间有着明显的互动交流,“花儿”的演唱具有明显的即时性和创造性。“花儿”的研究要重视其生活性、情景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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