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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难叙四十年

洪致平

从杭州乘机,经西安转机,4小时后飞机徐徐降落在银川河东机场。永宁,阔别26年的永宁,我回来了。我携83岁的老母亲和夫人开始了回永宁的思亲之旅。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直赴永宁县李俊镇。

40年前插队落户的生产队到了。车刚进村口,一下车,就遇上一位满头银发的妇女,我凝视着她那布满皱纹黝黑的脸庞。“洪致平!”她一眼就认出,“没变,还是那样子!”一股暖流淌过心田,这是当年的妇女队长安玉梅。时隔快30年了,乡亲们还记得我。

张学文,当年的尕子,一有空就来我们知青点玩,如今已满脸胡碴,双鬓已有银丝。他指着远处墙根坐着的一位老人:“那是我妈。”我赶紧过去,只见她手握镰刀,坐在刚割的猪草上,苍老的脸庞,嘴里的牙几乎掉完了。安队长问她,“你认得么?”“怎么不认得!”她眯着眼,看着我一口叫出我的名字。她是当年贫协主席张国良的老婆赵凤兰。张国良患胃癌病逝,那时我当生产队长,由我主持了集体追悼会。

那不是光武吗?当年队里最大的一户人家李福大伯的第5个儿子,骑辆摩托车,一定要我到他家去。他的老母亲也有80多岁了,在一旁也非要我母亲一同去他儿子家看看。我们走进大铁门,好大的院子,4间一排的砖房坐北朝南,朝西还有两间厨房和杂物房。两间主房供暖,如城里的三室一厅。全变了。当年他爹全家12口人也只有4间土坷垃房。现在好气派,光武忙里忙外,又是茶,又是西瓜。我妈与他妈唠起了家常。听说李福大伯身体不好,躺在炕上,我得要去看看他。当年李福大伯是我当队长的农技顾问,今天怎能不去看他呢?走进李大伯家,在光武妈的指引下直进里屋,躺在炕上的李大伯听说我来看他了,他半坐着,“没变,是洪致平!”那么熟悉的沙哑的声音又回响在我的耳边。

那时,我20多岁,血气方刚,跑到公社去,找到公社赵书记说:“生产队长我来当,我不信生产搞不上去!”后来,公社派石书记去生产队召开贫下中农会,审议我是否够格当队长。当了队长,全队600多亩地,春夏秋冬劳作。近200口人吃喝拉撒、建房吵架,你都得操心。第一年的生产在全队男女老少的努力下,在老农的经验和我们知青的科学结合下,粮食总产量增产了近30%。

执意要陪同我回生产队的县委曹书记建议我去黄羊滩看一看。车沿着柏油路向西北方向开去,一过宁化西干沟,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当年交公粮、送知青回杭州上火车的黄羊滩。那时一片望不到边的沙与石的荒滩,如今6万亩葡萄种植基地在雄伟的贺兰山下延绵几十里,还有座座农庄,真是一片绿洲。黄羊滩,好一个改天换地的奇迹。

车上,曹书记不时提起裘志新、李萍。裘志新成为小麦育种专家,是全国劳模、全国人大代表。李萍是制药厂的党委书记、副董事长,她的企业是永宁制药行业的龙头,是永宁县的纳税大户。他们是扎根永宁的杭州知青的典范。

回到永宁县城,我第一个去看望的是老校长王林。当年县委组织部把我从生产队长的岗位上调到县里,摆在我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是从政,二是从教。我父亲是教师,我母亲也是教师,我选择了从教。我见到快80岁的老校长,对他说,这次我回永宁县城先来向您报到,因为我从事教育工作第一位接待我报到的领导是您啊,当时我就当您的助手副校长,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从1972年至今的33年中,我当过小学校长、中学校长,直至大学高职院长,也当过省教育科研所所长。但是,我从教的生涯是从这里开始书写,从教的征途是从这里起步。我怎能忘记永宁县养和小学(现为邵逸夫小学)。

还有一位我不能不去看。总算打听到他从县供销社农资公司退休后回村居住。他是汤胜林。老汤原是北全大队的书记,那时我调到北全学校任副校长。大队里的不少事,汤书记都让我参与,让我起草调查报告、年度工作总结,我从中受到很大的锻炼。我现在是学院的党委书记了,但老汤是我的第一位入党介绍人,我怎能忘记。

听说我的老领导、当时分管教育工作的养和公社副书记纳兴业已瘫痪在床,我要去看他。来到他家里,只见他躺在硬床上,因突发脑溢血半身不遂,手脚都已萎缩了,我很难过。好在他夫人精心护理,气色还好。临别时,他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握着我的手:“谢谢你,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看我!”我感觉到他在用全身的力气握我的手。

一直陪同我在县城寻根访亲的王崇兴,是我的好友。那时我在学校被公社党委借调到公社工作,老王是本地公社干部,和老王共事一年多,同吃、同住、同工作,我跟他走遍了养和公社的大队,是他教我如何做农村工作,做群众工作,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在北全学校工作时的同事小高听说我回永宁,马上设法联络了小周、老孟。他们虽说都在银川,但分别20多年还没有见过面。小周说,因为我回来,他们才接上了头,他非要出面做东,而且把后来在白银工作时娶的媳妇,还有一双儿女都带来让我看看。

离宁返杭的最后一餐中饭是在张淑琴家里,这次回永宁期间她一直陪同我。当年她的家紧挨着我们知青点的屋子,她的年纪和我们差不多,每天她都要来我们屋转转。家里有好吃的,她都要拿过来,谁生病了,她都要来看看。后来她当了教师,直到退休。

在永宁县城,我夫人一定要我陪她去县医院看一看。是的,回到永宁县,县医院能不去看吗?当年她来永宁坐产,我们的女儿就降临在塞上江南的永宁县医院,这是知青的后代。

回永宁的第4天,我漫步在银川西门的唐徕渠边上。只见沿渠柳树成荫,草地连片,渠边不时见到亭子、健身器,散步、锻炼的市民不断。陪同我漫步的友人宣文告诉我,当年他时任银川市委副书记时,市委和政府的领导们下决心要一届一届接力,一定要把银川市区境内的唐徕渠两旁修建成银川城里的一道亮丽公园景观,造福于人民。

永宁一直在我心中,我生命价值的基石是我在永宁铸就的,永宁是我永远的情结。

永宁,我还要回来的。

(摘自《知青在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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