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战武
在我的户口本里,籍贯栏为“河北围场”,出生地为“宁夏平罗”。但籍贯只是代表我祖父的出生地点,出生地也仅是迎接我生命的地方。这两处地方在我的成长历程中,都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记忆。
在小的时候,我就和居住在银川中山公园附近的姥爷姥姥一起生活了,到了读书的年龄,才回到在永宁工作的父母身边,在这里读书学习,长大成人。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位于永宁县王太堡的宁夏农学院,毕业后先后在永宁、银川工作。总之,不论生活、学习还是工作,我都没离开过银川。
所以,在我的心中,银川就是我的家乡,这片土地就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是一个籍贯不是银川的银川人。
我爱我的家乡银川。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东边有母亲河滋养,浇灌着千千万万黄河儿女的心田;西边有父亲山护佑,他用伟岸的身躯,为我们挡住了沙尘,挡住了严寒,天造地设般成就了“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这片神奇的土地……
我爱我的家乡银川。这里有千顷的小麦和水稻,成熟时满眼一片片金黄。在虫儿高高低低的鸣叫声中,在阵阵的蛙鸣声中,那些沉甸甸的麦穗、稻穗在微风的吹拂下,用低垂的头颅回报着人们辛勤的付出;这里有万亩果园,桃、杏、葡萄、西瓜……不论哪种水果,都是那样的甘甜多汁,飘香的瓜果就是这片土地给予人们最好的礼物;这里有成千上万的牛羊,他们为这里的人们贡献了香气四溢的牛羊肉;这里有因黄河改道等原因存留下来的、星星点点的渔湖湿地,肥美的鱼蟹向人们展示着“不是江南胜似江南”的胜景……
我爱我的家乡银川。这里是来自五湖四海建设者共有的家园,从古至今,有多少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开拓者,在这里献了青春献子孙,用他们挺拔的脊梁,有力的臂膀,历经了一辈一辈的艰苦付出,用热血和梦想绘就了“塞上江南,鱼米之乡”的大美河山图……
我爱我的家乡银川。这里有各地口音的人们,有天南海北的美食……
行走在银川各地,你可以跨越大大小小的渠道,也可以沿着蜿蜿蜒蜒的渠堤,或悠闲散步,或跑步锻炼,或去某处访亲会友。从东边的黄河两岸,到西边的贺兰山下,这些大大小小的渠道中,列入引黄古渠名录的有秦渠、汉渠、唐徕渠、汉延渠、惠农渠等。每当跨越渠道或者行走在渠堤时,面对这些渠道名称中的历史符号,总能让人怀古思远。
家乡如此美丽,这些大大小小的渠道功不可没。它们为银川平原的持续发展,源源不断向着广袤大地输送着塞北赖以生存的,极为重要的水资源。从这些大大小小的渠道中,也可以看出银川平原引黄灌溉历史之久远。在我的印象中,位于银川市经济开发区内,有一条被命名为“新开街”的道路。其命名的依据,就是因为这条道路所经过的区域,曾经是开凿于清朝初期、后因城市建设废弃的新开渠而得名。
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仰仗黄河自流灌溉之利,开凿出来一条条灌溉渠系,滋养着银川平原东起黄河两岸、西至贺兰山下的万顷良田。这片土地的开发历史,是人类求生存、图发展的历史,更是一部波澜壮阔的移民史。
说起宁夏的移民开发历史,就不得不说距今2000余年前的一个人了。他就是被载入《史记·蒙恬列传》,号称“中华第一勇士”“古代开发宁夏第一人”的蒙恬。
蒙恬,祖籍为春秋战国时的齐国人。齐国在最昌盛时期,疆域包括了现今山东省大部及河北省南部一部分区域。从他祖父蒙骜那辈起,就加盟了秦国这个极具扩张能力的新型经济实体,成为这家公司市场开发部卓越的负责人之一,先后参与了赵国、魏国等经营业绩下滑、濒临倒闭企业的并购重组工作;到了蒙恬的父亲蒙武,续写祖上荣光,在和战国七雄中经济实力最强、市场占有率最大的楚国集团较量时,身先士卒,在兼并楚国集团中立有大功。
到了蒙恬,完成了秦国“六国毕,四海归”的收官之作后,率30万大军北拒匈奴,收复黄河河套地区南北两岸的土地,连接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极大的压缩了匈奴的活动范围,也开启了开发宁夏的先河。当我读到《史记》这部分内容时,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原来山东籍干部任职宁夏还有如此之深的渊源。
这30万秦军,也是军屯制度最早的实践者。他们一边抵御着匈奴的侵扰,一边新修水利,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在荒芜的西北边陲传播着农耕文化,赓续着人类的发展。
穿越时光隧道,我们仿佛看到在蒙恬经营开发宁夏的十几年时光中,以分散在各处的数十万将士基本军事单位为核心,逐渐形成了村落、集镇。这些沿河分布的定居点,就好像上天洒落在母亲河畔的星星,连点成面,慢慢的有了县城的模样。军屯中将士在循环往复的完成着物质文化再生产的同时,也在完成着人口的再生产。
随着环境不断改善,生产不断发展,物质不断丰富,更多的人被吸引到了这里,有谋求生存的人,有嗅着商机来此淘金的人,有充军发配的戴罪之人……
从蒙恬开发宁夏平原至今2000多年时间里,历朝历代的政府都十分重视这片土地的开发。这赓续千年的开发史,我们可以从引黄灌溉的十几条干渠成渠时间的先后中看出一二。
在银川平原分布在黄河两岸的河东河西两大引黄灌溉渠系中,成渠2000多年历史的渠道有秦渠、汉渠、汉延渠等,有比它们年轻一点的唐徕渠等,有开凿于清朝的惠农渠和已退出历史舞台的新开渠等,有新中国成立后开凿的东干渠、西干渠……
如果把这些干渠的比作大动脉,那么从这些干渠散发出来的支渠、斗渠、农渠和毛渠,就好似一条条毛细血管。在“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春光里,伴随着布谷鸟的鸣叫,黄河水哼唱着欢快的曲调,沿着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渠道,轻柔的、缓缓的流进了一块块干渴了一冬的大地,为又一个五谷丰登送来了希望;从春灌开始一直到初冬,这些渠道就好像黄河水的搬运工,适时为庄稼,为果蔬,为牛羊送去甘甜;初冬来临,劳作了一年的大地也要休息了,这些渠道又输送来了冬灌水,为大地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被。让大地在休憩中,积蓄着来年继续抚育黄河儿女的力量。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自蒙恬等第一代开拓者以来的2000多年时间里,我的家乡不知道养育了多少天下苍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劳作过,为这片土地越来越美奉献过。如今,许多来银川创业、求学、安家立业的外地朋友,感叹银川是一个有包容心的移民城市。
确实如此,许多在银川已经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向上溯源一两代人,又有几个不是因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离开了祖先曾经生活的地方来到此地,把这作为自己和儿孙的新家乡,耕耘开拓,默默奉献,续写着建设美丽家园的新篇章……
(作者系银川市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主任)